李锦余心里有些拿不准,但抬头看看霍采瑜的神色,他还是提了出来:“西南叫你姐姐去怎么样?”
霍采瑜正在考虑向陛下提议,让霍采瑾带兵去西南平叛——尽管霍采瑾名不见经传,但霍采瑜和姐姐一同长大二十年,自然清楚自家姐姐在军事上的天分和手段,甚至比他本人还高。
西南叛乱需要的比起武力更重要的是计谋。这一点霍采瑜自信现在在京城留守的将领里,除了不适合离京的孟大将军,无人能比过霍采瑾。
只是陛下会认同这一点吗?
抬举没有任何战绩、还是女儿身的霍采瑾上位,陛下不会觉得他是在滥用私权、任人唯亲么?
霍采瑜想极力避免陛下对他的坏印象,正在努力措辞,试图解释姐姐在军事上的天赋。
没想到还没等他说话,陛下自己先提了出来。
霍采瑜怔怔地抬头,还以为陛下是在开玩笑。但看到陛下认真的眼神,霍采瑜便懂了:他的陛下是真心认同姐姐的能力,认为姐姐可以完美解决西南的战事。
他的陛下哪怕在深宫里足不出户,都能知道霍采瑾一个从未在任何地方展露过学识的女子的才能。
他的陛下这样厉害,偏偏只有他的心意不明白。
也可能不想明白。
霍采瑜心中又骄傲又酸涩,点了点头:“陛下圣明,臣回头就安排。”
这话说完,殿内忽然安静下来。
李锦余低着头,霍采瑜目光落在他身上,两个人忽然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霍采瑜不日便要前往边关,还不知能不能回得来,贪婪地看着他的陛下,想要把他的陛下完完全全印在心中。
李锦余虽然没有抬头,但能够感觉到霍采瑜灼热的目光,内心愈发有些慌乱。
他还没想明白霍采瑜当初那个吻的含义,也不确定自己到底会不会怀孕,面对和自己睡过一晚的霍采瑜,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变了,脱离了他之前安逸的舒适区,让他忍不住想要逃避。
可是霍采瑜没几日便要离开京城,李锦余心中又觉得不舍。
他也不清楚自己心里的这种不舍从何而来,只知道若是有可能,他很想和霍采瑜一起去,就像他们在青水郡那样。
可是他已经不是去青水郡时天真懵懂的小仓鼠了。
一路走到今日,身为荻朝的皇帝,李锦余已经明白还有很多责任需要他承担。
两个人一同沉默了半晌,霍采瑜忽然伸出手:“陛下,请允许臣为您把脉。”
李锦余愣了一下,乖乖地伸出手。
霍采瑜两个手指搭在李锦余手腕上,沉吟片刻,才抬起头:“之前叶氏给陛下下的药对陛下身子略有损伤,这些日子陛下还需好生将养——臣已嘱托母亲配了养生的方子,已经交给长康,陛下记得日日服用。”
李锦余其实没感觉身体有什么异常,但还是听从专业人士的意见,点了点头:“朕记得了。”
“另有一事……”霍采瑜本想自己调查清楚再汇报给陛下,免得陛下恐慌。但是现在他即将出发,只能提前说明,“陛下可知你身上中了毒?”
这次李锦余真的一愣:“朕中毒了?”
他怎么不知道?
“之前请陛下去臣家中时,臣母亲为陛下把脉,猜测陛下可能中了‘绝子’之毒,只是陛下那时房事并无大碍,故而不能确诊。”霍采瑜目光有些看不懂,沉默片刻,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艰难地继续道,“那夜……臣发现陛下无法正常房事,迫不得已方才亵渎龙体。”
不得不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情,李锦余呆了呆,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耳后泛起一阵嫣红。
霍采瑜本不想提起这件可能让陛下再次想起不愉快经历的事,但为了解释清楚又不得不说:“那夜臣替陛下把脉,察觉到了异常脉象,这才确认。中了‘绝子’之毒,若是男子便无法正常房事、若是女子便再不能有孕,臣即将去边关无暇他顾,陛下可仔细调查一番,确认到底是谁想谋害陛下。”
给陛下下这绝子之毒的目的不言而喻,便是为了让大荻皇室绝后!
这等恶毒目的,若非霍采瑜必须去边关,绝对会仔细揪出来!
哪怕知道提起“房事不顺”这种挑战陛下尊严的事情会让陛下气恼,霍采瑜也顾不上了。
——反正那夜之后,陛下定然已经厌弃了他,多加这一点也无妨了。
李锦余对房事本身没有什么概念,也没有人类那些奇奇怪怪的尊严,其实完全没觉得有什么冒犯——他甚至没听懂到底是什么意思。
毕竟宠物店也不会给仓鼠科普生理教育知识、仓鼠不能合笼养,也没有年长的仓鼠教导他相关经验。
“陛下可从嫔妃侍寝不顺之前调查。”霍采瑜看陛下似乎有些茫然,忍不住又多了一句嘴。
李锦余听了半晌,越来越感觉不对劲——听霍采瑜的意思,“房事”似乎是和那天晚上他和霍采瑜的交.配差不多……可是怎么又和侍寝牵扯在一起了?
侍寝不是嫔妃来唱歌,然后他自个儿安心睡觉么?
难道他理解得不对?
察觉到这里可能和一般人的常识有差别,李锦余谨慎地闭上嘴,打算自己悄悄打探一下。
霍采瑜叮嘱完,看着陛下仍旧低着头不说话,想伸手抚摸一下陛下的头发,又强行忍住:“臣暂且告退,陛下……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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