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占臣很佩服从未见过面的“李行长”,不禁笑问道:“小韩,你想好了,就这么放罗红新一马?”
“这话问的,我放他一马,我是谁,他又是谁?”
韩博点点鼠标,将一份整理好的文档发到妻子的电子邮箱,不无感慨说:“这件事看似他罗红新搞得天怒人怨,全思岗都不欢迎他,全思岗干部都想把他搞下台,其实没想象中那么严重,他也没想象中那么不堪。我打电话了解过,他在开发区官声不错,在发展经济尤其招商引资上非常有能力。工委书记是市领导兼任的,他是实际上的一把手,作风强硬、言出必行,办事雷厉风行,许多客商真是冲着他这个人去投资的。他在开发区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不换思想就换人’。能看出在用人上他有两个原则,有能力的重用,实在找不到有能力的就用听话的,至少能把他的意图贯彻落实下去,这一点在思岗也体现得淋漓尽致。”
“有能力?”
“要是没能力,市委能让他出任县委书记?”
韩博笑了笑,接着道:“林处,说出来您不一定会相信,出让丝绸集团股权,侯秀峰书记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很欣赏他的魄力,欣赏他对整个经济形势的判断,欣赏他在资本运作上的能力。思岗要发展,没资金怎么行,现在卖能卖出一个好价钱,将来就很难说了。”
“但他还是搞砸了。”
“国企改革哪能没点阻力,侯秀峰书记当年第一次改制同样是卖,唯一不同的是想卖给思岗人而不是外地企业,结果思岗人没钱,股份制改革只进行到一半。人走政息,他走之后就没人继续推行了,感觉这样挺好,认为只有亏损的企业才要改制。”
“难道集团效益不好?”
“不是不好,是完全可以比现在好十倍。并且再不改真会不好,真会亏损。”
韩博轻叹一口气,补充道:“我每年春节都要回去一次,整个集团给我的感觉虽然红红火火,但看到的管理人员越来越多,一年比一年多,办公楼里几乎坐满了,一个车间几个副主任,副主任下面还有带班的。侯秀峰书记当年好不容易分流掉那么多干部,好不容易完成一次瘦身,现在又变得臃肿了,甚至比第一次改制前更甚。坐办公室的都是些什么人,全打招呼进去的,管事的比干活的多,这样的企业有前途吗?”
先调整干部,再出让丝绸集团股权,让许多干部的七大姑、八大姨丢饭碗,难怪那么多人不喜欢他。
林占臣反应过来,沉吟道:“这么说他只要熬过这一关日子就好过。”
“差不多,您想想,要是没丝绸集团这档子事,谁有机会借题发挥,谁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兴风作浪。从现在的情况看,暗地里搞事的只是极少数干部,其他干部要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要么冷眼旁观,或许还有一些干部等着看笑话。”
“可他也不应该拿晓蕾立威。”
“当局者迷,他既不了解我和晓蕾,我和晓蕾又在不恰当的时机出现在不恰当的地方,太容易让人产生联想。”
“你倒是挺大度。”
“谁不希望自己家乡好,在市里告诉人家我是思岗人,人家第一个反应是你来自全市最穷的县!穷则思变,他这样的领导应该支持,再说这件事闹下去谁也没好处。丝绸集团股权已经出让,包括那些搞事的人一样没有,纯属损人不利己。”
“这倒是。”
拿起刚收拾好的资料,林占臣忍不住笑道:“刚才说你欠人情,他这个人情才欠大了!良庄不是好去的,去了就得把良庄的事放在心上,把李行长的事当成一件大事来办。”
提起妻子大胆的设想,韩博苦笑道:“我感觉她是异想天开。”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从这个角度上看,老书记真选对了“接班人”,林占臣哈哈笑道:“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相比想关关不掉,整天提心吊胆,不如试试看。口子开了就有机会,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去争取,要是能成功所有问题不全解决了么。”
……
正如他俩所说,发现“维持会长”不好当的李晓蕾,正踌躇满志准备干一番大事业。
外贸公司不开了,做外贸哪有当银行行长有意思,吃饱喝足、养精蓄锐、精神抖擞,再次换上呢大衣,摇身一变回英姿飒爽、精明能干的女强人,把前来“检查指导工作”的县领导请进三楼会议室。
这个会议室是老卢临走前紧急布置的,正常情况下李晓蕾不好意思进来,不过今天是特殊情况。
四周墙上挂满照片,跟总理合影的一幅在正中间。
光挂参加各种活动照片或与各级领导的合影就算了,老卢居然让综合管理部在每张照片下面用文字加以说明。
国家总理亲切接见良庄农民合作基金会李晓蕾董事长,省委王副书记亲切接见良庄农民合作基金会李晓蕾董事长,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全国人大常委会办公厅……热情邀请良庄农民合作基金会李晓蕾董事长及爱人韩博同志参加首都各界欢庆香港回归祖国大会。
是不是亲切接见放一边,是不是热情邀请也不论,就这些照片本身跟良庄农民合作基金会又有什么关系?
老卢不光要放大,要把这些放大的照片挂上去,还要求印到挂历、台历和年底免费赠送给储户的年画上,不遗余力扯虎皮当大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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