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供这条线索的人印象不是很深?”韩博只问重点。
冯进程点点头,不无尴尬确认道:“首先想到有这一可能性的是我们专案组民警,从辖区派出所抽调的民警。因为去年夏天,他在路上骂人甚至捡砖头块砸上下班职工,派出所处理的,印象比较深刻。在管段民警提出这个可能性之前,我们做过大量工作,走访询问,调马路东头的监控,调查被害人社会关系,摸排他企业的职工乃至供应商,该查的全查过,没发现任何可疑。所以我们顺着这个方向查,结果一个早上去批发市场进菜的村民,称案发当日在附近见过他。”
“中间相隔多长时间?”
“6天。”
六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不能排除目击者记错的可能,要是找他不断追问,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极可能会说只是有印象,不敢百分之百确认。
这个证据也算不上证据,别说被害人亲属工作不好做,估计检察院也会打回来让他们补充侦查。
韩博沉思了片刻,抬头道:“这么说张大勇承认是他干的?”
提起这个冯进程更尴尬,长叹了一口气,掏出香烟道:“我们问他是不是他干的,他说是。再问他是怎么干的,他开始满口胡话,说先开一枪,然后用锤子砸,完了开飞机炸,用机关枪扫,他打了大胜仗,打死好多敌人。再问鬼话更多更离谱,他是公安局长,他是国家主席,中国他最大,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要撤审讯他民警的职,要求看守所管教民警全听他的。吹完牛唱歌跳舞,把看守所当成他家,呆在里面不想出来了。”
遇到这种嫌犯怎么审,换作谁谁头大。
韩博被搞得啼笑皆非,追问道:“有没有请精神病专家参与审讯?”
“请了,请好几位,专家说他就是一个严重精神障碍患者,并且是先天遗传的,不是因为受什么刺激造成的,很难医治。他智力极低,跟五六岁孩子差不多,整天妄想,脑子里会产生各种幻觉、错觉,一旦暴怒发作,完全失控,情绪行为异常粗暴,具有很强烈的攻击性。”
“武疯子?”
“对,就是一个武疯子!”
韩博转身看看冯进程所指的嫌疑人家方向,接着问:“铁锤上有没有第二个人的指纹?”
“没有,只有他的。”
“铁锤是他家的么?”
“这个怎么说呢,他的话不能信,他父母的话同样不能完全采信,他父母包括他姐姐姐夫坚决否认铁锤是他家的。但在农村,锤子跟农具差不多,几乎家家户户有,他父亲做小工,他姐夫做木匠……”
是不是“武疯子”放一边,现在的问题是你们没确凿证据。
首先无法百分之百确认案发当日他有没有来过现场,就算来过现场也无法确定他是凶手,甚至无法确定铁锤是不是他家的。他母亲平时捡破烂,他完全有可能从案发现场或其它地方把凶器捡回去。
如果血迹能比对上,鉴定报告可以出,本来就具有同一性。
但存在这么多疑点,简直漏洞百出,被害人亲属和嫌疑人亲属的工作不能瞎做,一旦做了就等于跟他们一样定性,以南港市局名义帮他们定性,将来出了问题谁负责?
第422章 “武疯子”杀人?(二)
“曹局,郑支队,又不是外人,千万别这么客气,我们随便吃点,抓紧时间研究案卷。再说我又不能喝酒,您二位不信可以问宁局,况且我们DNA实验室主任万海龙同志正在做实验,没十几个小时出不来,人聚不齐。”
从现场赶到宾馆,市局曹副局长和刑侦支队长已经到了,非要设宴接风。
韩博不在乎吃喝,刚从看守所赶回来的周素英更不在乎,附和道:“二位领导,韩支队不能喝酒,我是不会喝,天下公安是一家,真没必要这么客气。”
“你们是客人,这么一搞我下次都不好意思去南港了。”
“曹局,瞧您说的,工作要紧,跟经理打个招呼,让厨房随便做点送到会议室,我们一边看材料一边吃。”
再强求就是矫情,曹局和郑支队对视了一眼:“既然二位这么客气,就按二位说得办。老郑,你去安排,我们先去会议室。”
“好,我来安排。”
“益安同志,小曲,一起来吧。”
市局领导只点了老宁的名,他甚至不知道小单姓什么,更不会清楚韩博与小单的关系,看着老部下想跟着一起去又不好意思的样子,韩博笑道:“小单,专案组做大量工作,材料太多,光我们看不过来,一起进去帮帮忙。”
“是!”小单从未想过在市局领导面前露脸,只是想跟老领导在一起,韩博一发话,顿时欣喜若狂。
材料是很多,办案民警送来一大堆,会议桌上全是。
曹局示意经侦大队长曲聪带上门,坐下来直言不讳说:“韩博同志,素英同志,实不相瞒,这个案子把我们搞得焦头烂额。被害人身份特殊,嫌犯情况更特殊,被害人亲属找市领导,嫌犯亲属到处告状喊冤。两家人不依不饶,社会舆论更是一边倒,说我们公安没本事破案拿一个疯子顶罪,影响极为恶劣。遇到这倒霉案子,个个怕担责任,个个避之不及。别人可以躲,我们躲不掉,现在是骑虎难下,只能请你们协助。你们二位放心,我没定调子的意思,作为一个公安民警,作为一个执法人员,谁愿意办出冤假错案,发现问题请你们明确指出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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