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最上档次的小区“良庄新村”,跟这三个新开盘的楼盘一比真成了村子,带电梯的小高层,里面绿化搞得跟花园似的,上次去看过,还有健身设施和儿童游乐场。
每次经过这儿王燕就忍不住想,是不是把良庄新村的房子卖掉搬这儿来,不过想想这一片的房价,也就变成了想想而已。
不知不觉,车开到小区门口。
按规定警车是不能开回家的,不过小区门口有一个警务室,把车停警务室门口就不算了。
刚拿上包推开车门,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王燕,怎么到这会儿才下班?”
“陈书记,你怎么站这儿?”
“陪老徐去买了点东西,她那人你知道的,我抽完烟再上楼。”镇党委书记陈文斌跟门卫打了个招呼,同王燕并肩往里走。
良庄新村是老卢在位时建的,建好就撤乡并镇,当年并过来的镇干部大多把家安在这儿,不光陈文兵家在这儿,焦汉东人虽然调走了,房子并没有卖,在这儿还有一个家。
他是镇党委书记,王燕是镇党委成员,跟他说话比较随意,想到刚办完的治安案件,忍不住问:“陈书记,你该不是替人找我说情的吧?”
“说什么情?”
“真没人找你?”
“这两天忙着开会,到底什么事?”
“端掉一个地下赌场,抓了二十几个聚赌的,其中有几个小老板,在园区开厂的小老板。”
“玩得大不大?”
“不小,一场下来输赢三四十万。”
“没人找我说情,你们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现在这些人有点钱就得意忘形,吃喝嫖赌,据说园区那些老板知道你们管得严,专门跑新俺去赌去嫖。”
在娱乐场所管理上,新庵这两年管得比较松。
上次问过老宁,他居然说是市领导的意思,居然说什么这关系到新庵的投资环境。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思岗警察管不到新庵的事,王燕笑了笑没说什么。
让她倍感意外的是,陈文兵没继续往前走,竟一直跟到自己家楼下,一脸欲言又止,想说什么似乎不太好意思开口。
外面不是说话地方,王燕想了想,干脆招呼道:“陈书记,上楼坐会儿,我家有烟有茶,过完瘾再回去。”
“行,上去坐会,好久没来了。”
老公、婆婆、孩子全在家,书记来了,全家人热情接待,泡茶的泡茶,拿烟的拿烟。
干部家庭,谁都知道书记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寒暄的一番,一个个借故去厨房或卧室,把客厅让给两位镇领导谈事。
良庄老干部有老卢撑腰,一个比一个厉害,以前三天两头成群结队去县里找县领导汇报工作,现在没那么多集资摊派,他们没了用武之地,把镇政府当成老干部活动室,天天去读书看报。
镇里的大事小事他们全知道,遇到一些涉及切身利益的事,他们不光要知道甚至会过问。
在良庄当干部就要接受他们监督,尤其书记镇长。
眼前这位不太可能有经济问题,正因为不太可能有经济问题,所以他今天来谈的可能是经济问题。
他结婚早,生孩子早,儿子大学毕业在江城工作,据说要买房。
良庄房价不便宜,江城房价更贵,难道他是来借钱的?
僵持下去不是事,王燕直言不讳问:“陈书记,到底什么事,别不好意思,我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谁家不会遇到点难事。”
不能再犹豫,不能再不好意思。
陈文兵回头看看卧室方向,一脸尴尬地说:“王燕,跟家里没多大关系,是我个人的事。”
“你怎么了?”
“卢书记给我打电话,说……”
陈文兵将前因后果一五一十道来,原来是有希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正科到副处是一道坎,多少干部被这道坎拦住了。如果错过这个机会,他这一任镇党委书记干完就要退居二线,给别人让位置。
当干部谁不想进步,王燕能理解他的心情。
不过王燕此刻对老领导的事更感兴趣,将信将疑地问:“陈书记,韩局真晋衔了?你确定是三级警监,不是一级警督?”
“真晋了,穿白衬衫!卢书记说他破获一个特大诈骗案,涉及金额近亿,从贵省追查到东广,再从东广追查到香港,请香港警方和香港海关协助,愣是把损失追回来了。省领导很器重他,从思岗调干部就是去接替他的。”
“接替他担任县委副书记?”
“县委副书记不太可能,好像是常务副县长,对雨山来说只需要一个来自我们思岗的县委常委,最好是懂经济建设的。”
王燕总算明白了!
老领导太能干,地方党委政府需要他留下协助搞经济建设,省政法委和公安厅要把他上调到省里工作,又不想因此影响到雨山的经济建设,于是打算以东西部干部交流挂职的方式,从思岗调一个副处级干部过去接替他稳定军心。
眼前这位不是副处级,在南港他没希望提副处,想当这个常务副县长,只有先调到贵省,在贵省提拔。
老领导能跟省领导说上话,虽然这么大事他没发言权,但从思岗调人过去是为接替他,完全可以开这个口。而自己又恰恰是跟老领导关系最好的人,眼前这位希望自己在这个关键时刻,给老领导打个电话,请老领导帮这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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