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孤,不,应该是托寡。”
郝英良深吸口气,背对着轿车,紧盯着韩博满是期待地说:“茜茜没什么朋友,执意跟我举行婚礼她父母也不是很同意,不能让她一个人面对那一切,到时候帮我劝劝,帮我安慰安慰。如果有合适的,帮她介绍一个,要是你真内疚,就帮我这个忙。”
原来是在考虑他自己的身后事!
韩博五味杂陈,沉默好一会儿突然问:“叶落归根不是更好吗?”
“哪里黄土不埋人,再说我都这样了,死在南非真比死在老家好,看看这地方风景多好。”
“我答应你,不过能晚点死就晚点死,我还有很多账没跟你算呢。”
韩博说得很难听,但郝英良听着却很高兴,会心地笑道:“当然,好死不如赖活么,我争取多活几天,多陪她几天。只要你有时间,也可以来找我算账,我正好想复复盘,好好反省,好好检讨一下,我到底是怎么栽在你手里的。”
“不说这些了,先去吃饭,给你们接风。”
这个话题太沉重,韩博拍拍他胳膊,往停车场走来。
“看见没有,我就说他俩是不打不成交,两个加起来70岁的大男人,竟然跟孩子似的一见面就斗嘴,估计你家那位就是为斗嘴来的。”丈夫打了个事先约定的手势,李晓蕾终于松下口气,挽着杜茜打趣道。
钱叔被她男人送上了刑场,丈夫的病被她男人整整拖了两年,丈夫过去那些年赚的钱全被她男人抄了,两家之间的关系用“血海深仇”来形容不为过,现在居然跟她坐在一辆车上,竟然跟好姐妹一样说话,杜茜仿佛在做梦,觉得这一切是那么地不真实。
李主任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只知道刚来的这两位是有钱人。
既然是有钱人就需要保安,可以说他们是警民合作中心保安公司潜在的客户,非常之热情,郝英良一上车就善意地建议道:“郝先生,您是来治疗康复的,现在买保险来不及。刚才听说杜小姐有身孕,要去医院检查,将来还要去医院生产,我建议杜小姐买一份医疗保险。”
“必须要买吗,李先生,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初来乍到,对南非一点不了解。”
“也不是必须,郝先生、郝太太,您二位可能不知道,在南非看私人医院花费非常昂贵。就拿去年我太太生孩子来说,一个简单的剖腹产手术就花掉3万多兰特,如果没有医疗保险,这可是笔不小的开销。”
李主任回头看看韩博,一边开车一边介绍道:“从国内过来做生意的人,只要手头上不是很紧的都办了医疗保险,每个月需交近3000兰特,这个数目已经快赶上约堡普通人一半的收入,积累下来不是个小数目。但是交了保险再去医院看病就省心了,不论生要花多少钱的大病,医疗保险都会全额报销。”
“那就办一下,到时候还得请您帮忙。”
……
一路上李主任给了很多建议,郝英良夫妇从善如流,甚至决定今后去哪儿玩时聘请警民合作中心推荐的保安。
工作那么多,韩博可没时间总是来约堡照顾他这个保外就医的罪犯,把他交给李主任也挺放心的。
接风宴设在之前来过两次的福临大酒店,距帮他们预订的酒店不远,参赞请客,酒店经理格外热情,李主任有事要回警民合作中心,总共只有四个人还安排一个包厢。
杜茜跟大多第一次来南非的人一样好奇,打开窗户看看下面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不禁笑道:“街上中国人比南非人多,看来不会英语一样能在这儿生存。”
“98年之前,国内来南非的人数不多,这边的华人以台湾人和香港人为主。98年之后,国内的人蜂拥而来。在新来南非的人当中,闽省人最多,估计有十来万。”在大使馆当这么长时间临时工,李晓蕾聊起这些如数家珍。
郝英良其实还有一个想法,他自己活不了多久,妻子和妻子肚子里的宝宝要坚强地活下去,国内的一些曾经的生意合作伙伴给了点钱,但妻子坚持把那些钱用来看病,要是把有且仅有的那点钱全花掉,她们孤儿寡母将来怎么生活。
如果有可能,他想在离开这个世界前给妻儿开个店,让她们今后的生活能有个保障。
南非治安虽然比国内差多了,但商业机会一样多,他下意识问:“韩局,在南非生活难不难?”
“不能,因为这里的钱好赚。”
韩博能猜出他的良苦用心,微笑着说:“南非的几十万华人中,自己当老板居多,给别人打工的很少。别看这条街算不上繁华,但各商家生意都很兴隆。比如对面的那个食品超市,据说一年能赚上百万兰特。就是经营一个小蔬菜摊,仅靠卖蔬菜,一个月也能净赚好几万兰特。”
“这么好赚,看来传言不假。”
“钱是挺好赚,但也要有命花。比如这家酒店的黄老板,真是历经坎坷,曾四次被黑人用枪顶住脑袋,不止一次给遇害同胞认尸送葬。可以说在南非的华人都是一路打拼过来的,都遭过抢,受过骗。更形象一点说,在这里挣得每一分钱都是从黑人的枪口下得来的。”
黑人,郝英良不怕,大不了请保镖。
他喝了一小口汤,若无其事问:“华人呢,唐人街有没有欺压自己人的黑帮?”
韩博一边招呼杜茜吃菜,一边介绍道:“在南非的大多数华人是好的,他们能自觉遵守本地法律,合法经营,在做生意赚钱的同时,也能积极回馈当地社会,广结善缘。但不可否认,华人中也有一小部分人,法律观念淡漠,做生意偷税漏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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