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鞅将舆图放下,低声叹了口气然后回道,“拿强族开刀,是申不害会做出来的事情,且等着,真正的刀子还在后面。”
他在秦国变法讲究的是法度的建立,而申不害的术治讲究的是君主对臣子的控制,孰优孰劣暂且没法评论,总之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魏国在中原的霸主之位即将保不住了。
不只齐楚燕赵,连历来被中原强国欺负的韩国都开始变强,群雄并起之时,这大争之世才算真正拉开帷幕。
秦公将回信写好交给传令兵,看他们俩在旁边小声讨论不由问道,“二位在说什么?”
“说韩国变法之事,君上的事情处理好了?”卫鞅抬头回了一句,将自己已经起好的草稿呈上去然后说道,“秦国边远处一直不曾施行县制,鞅以山川地域为区分划出诸县,君上以为如何?”
秦公将舆图大致看了一下,眉头微皱到底还是说道,“你看着来就行。”
以地域取代血缘来划分,接下来那些氏族少不得又要闹一场,不过这样将氏族的力量削弱,接下来的事情就没那么难了,早削晚削都是削,索性一起削了吧。
“对了,该挑个好地方营建新都城了,中原各国接下来没心思针对秦国,正好趁此机会把地方定下来先建着。”
现在河西大部分还在魏国手里不要紧,等新都城建好的时候,地盘可能就都拿回来了。
“渭水之北九嵕山之南的关中腹地,正是营建新都最佳之地。”提起这个卫鞅立马精神了,他琢磨着迁都琢磨好长时间了,有事儿没事儿就拿着舆图看,还时不时找他们家老师帮忙参考,山水阴阳都考虑到,栎阳以西六十里处的那片平原就是上上之选。
迁都不只看上去更气派一个好处,秦国虽然日渐强大,但是想要东出面对的不是一个诸侯国,而是山东所有国家,所以他们现在的强大和山东诸侯比起来并不算什么。
西南巴蜀两国和他们相交甚少,位置却很是重要,在新都对巴蜀用兵比在栎阳方便许多,秦国若能拿下巴蜀之地,再对中原用兵就能再无后顾之忧了。
左崤函右陇蜀,南有巴蜀环绕北有胡苑之利,阻三面而守,独以一面东制诸侯,如此一来,秦国何愁不能争天下。
卫鞅说起新都选址滔滔不绝,似乎明天他们就能拿下中原击退胡虏成为世上最强大的国家,可现在问题是,他们非但没有巴蜀之地,甚至连河西都没有夺回来,新都更是连影儿都没有。
“可以,等过两日清闲了咱们一起去看看,如果可以就定下。”秦公无奈让人先停下,然后转头看向景监,“墨家有一脉传人在秦国,将人找着带到栎阳,还有公输先生,在外面走山访水那么多年也该回来了。”
既然是新都,那就得往好了建,大哥之前说帝丘的卫宫就很不错,城池的规划和宫室建造都可以照着卫国来,秦国没有营建大型城池的经验,卫公应该不会介意这些。
景监点头应下,总觉得他们家君上其实是想把卫国的公输家族传人给拐过来建城,算了算了,为了以后有钱建城,还是不要从卫国要人了。
被迫住口的卫鞅将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压下去,幽幽的看了秦公一眼,第一次觉得君上对他太过信任也是个问题。
他刚说完新都地势的优越,阴阳周易还没来得及说,腹稿打好了几个月却没有说出来的机会,啧,憋屈!
*
帝丘,卫宫。
卫霁坐在台阶上看着在脚边儿玩闹的小狗崽,捏了捏那软乎乎的绒毛,再一次觉得自己将两个小崽子都要过来的选择无比正确。
再没有什么比小崽崽更可爱的生物了,尤其两个团子打成一团的模样,简直不要太可爱,萌的他心都要化了。
太子驷撑着脸坐在旁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前些天他还能骗自己,可现在霁哥哥的注意力一直在两只狗崽儿身上,从他过来就没分过来过,让他不得不承认,他,大秦太子驷,失宠了。
如果输给别人家的小孩儿也就算了,可偏偏夺取他们家霁哥哥欢心的是两只小狗崽儿,还是他爹送来的小狗崽儿,实在是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导致他失宠的罪魁祸首,竟然是那远在秦国的亲爹,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伤心的眼泪简直能流满整条渭水。
太子熙看了一眼黯然伤神的秦国小太子,嘴角微抽回过头来继续说道,“所以现在韩国挟封地自重的大氏族该削的削该抄的抄,甚至还有不少逃到别国的,韩侯这次态度如此强硬,应该是看秦国如今形势大好,所以想仿照他们而行。”
“不一样,申不害和卫鞅虽然都是法家,但是仔细分辨下来,他们二人变革手段并没有太多相似之处。”卫霁将被咬住耳朵的狗崽弟弟抱在怀里,动作轻柔的安慰了一会儿然后才又放了下来。
这小家伙儿叫芝麻,哥哥叫棉花,两个小崽子都是蓬松软和的棉花糖模样,只是弟弟是个心机切开黑,在人前故意被哥哥咬然后讨安慰,就是个芝麻馅儿的小可爱,所以才叫芝麻。
卫霁将小团子哄好放回地上,看旁边的大团子一脸幽怨没忍住笑了出声,“驷儿说说韩国变法和秦国有何不同。”
他们这边的消息比秦国畅通许多,韩侯任用申不害已经有两年之久,变法也初见成效,这小子将来要接受秦国,对政事自然不能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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