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青青道:“其实,他走了也好。今日,你就要与六殿下他们回去。依依送别,徒增伤感,免了也罢,不是么?”
沈翎勉强笑道:“是,姑娘说得是。道别嘛,总该不见的。”拳头默默攥紧。
简青青往他眼眉一瞟,挑了兰指偷笑:“公子,你是哪里不舒服?脸色不太好。”
沈翎咬牙切齿,保持最后一丢丢的教养:“我,很好。我,哪里都不舒服。”话毕,他蓦然起身,对简青青躬身长揖,“简姑娘,我该去了,兄长定在等候。”
简青青低下眉梢,幽幽一笑,暗道:“还说不用,这不是挺管用的?成了不是?”抬眼望去,目送沈翎上岸走远。
沈翎去寻沈翌,一路不得不缓步前行,以免被人察出破绽。
刚走到厢房外头,便闻沈翌在身后道:“回来了?”
沈翎回过身,选择了上下不沾的解释方式:“是啊,昨天去湖心小筑,可船没拴好,等人来,就到现在了。”
沈翌敷衍地点头,只是问他:“越行锋,他人呢?”
沈翎面色一沉,不耐烦道:“他死了!”
第77章 阴魂不散
巳时启程,沈翎勉为其难坐上马背,与兄长一道向秋水山庄众人道别。
出了禹州,上了官道,四周寥寥余风,沈翎的表情终于垮下来,实在是太疼了。为了不被人察出端倪,他驾马紧跟在兄长后边。
脑子里的画面比巴陵那夜更为清晰,所以,昨夜才是真正的感觉。上一回,竟是被他给骗了!但仔细想想,他的确什么也没说过,误会曲解的人,一直是自己!
沈翎气极,勐一锤马背,马惊嘶啼,他手忙脚乱地稳住缰绳。
沈翌回头一看,即刻调转马头,去往沈翎身边:“怎么了?”
见兄长过来,沈翎忙浮出笑意:“没事。哥,你先走吧。”
沈翌明显地皱了皱眉,若有似无地往乐子谦车驾那头一瞥:“六殿下说过,允你同驾而行,是我拒绝了。若你身体不适,不如就过去,以免耽误行程。”
一听这话,沈翎险些从马背摔下去,连连摇手:“不用不用,我很好,真的。只是昨晚湖上风大没睡好,故而一时惊了马。现在醒了,没事。”
沈翌瞥见他手抖着,也无多说,只点头道:“嗯,好。这回我们擒了雁屿门及四派高手,途中恐多生变故,故一刻也不可拖延。”说完,便又行到前头。
沈翎渐渐平下心,又时不时朝前边偷瞄,暗道兄长是否知道什么,或是越行锋临走前与他说什么,他怎么一副貌似很懂的模样?不对不对,越行锋与他说那些做什么。但是……
真是越想越纠结,沈翎纠结得忘了疼,总算挨到入了夜,进了驿站。
这一晚,沈翎可谓沾了枕头就睡得不省人事,真是太累了。昨夜被折腾得睡不稳,今日白天又是不停赶路,精力耗尽,恰是好睡。
可是,他刚闭上眼、入了梦,梦里尽是某人忽远忽近的声音与鼻息,挥之不去。只有这些也就罢了,偏偏还有他带着薄茧的手掌,有着用剑之人独有的粗糙。
沈翎忍无可忍,钻进被窝,大喝一声:“越行锋,给我滚、给我滚!还说我绝情,你才是个没良心的!吃干抹净不认人,去死吧你!”
蓦地弹起身,鬓边滚下汗珠,嵴背亦是透着凉意,沈翎捂着脑袋,哭丧道:“混蛋,这还让不让人睡了!阴魂不散!我要睡觉……”
生怕又梦到那些画面,沈翎搂着枕头,倚着墙壁,干瞪眼,硬逼着自己不睡过去。
然而,倦意累积数日,窗缝透过夜风,他终究是睡了。
这一遭,他没梦到任何人与事,隐约觉得有一双大手稳稳搂着,气息令人安逸。
*
接下来,一连两日,皆是如此。
只要沈翎入夜睡了,立刻有人从身后将他抱了。天一亮,往边上一瞧,空落落的。
一晚如此便罢,连着数日这般,不得不令沈翎生疑,而能疑的,只有一个人。
本是与沈翌说一声就能解决的事,但由于某些原因,沈翎不得不自己扛着。
此行兵将精锐,将驿站守着密不透风,他是怎么熘进屋子而不起骚乱?沈翎白日细想,总是想不透,终是决定当晚将窗子给钉了。
向驿站借了钉子锤子,在众人狐疑的眼光下,将房间的两扇窗子钉紧,至于门……沈翎饭后挪了桌子过去,顺道在桌沿摆上一个瓷杯。只要有人进来,嘿嘿,等着现形吧!
沈翎心安理得地躺下睡,哪知刚入浅眠,颈后就掠过一道凉风。他很熟悉,又是窗缝透进来的。问题是……不是钉死了吗?
那双大手又环上来,沈翎面朝里边,蓦然睁眼,心弦绷得几乎断裂。
手的触感,很熟悉,不用想也知道属于何许人也。这人未免也太过强大,窗子分明从里边钉上,他居然也能进来!
沈翎忧心忡忡,好在这双手十分守规矩,很安分,没有任何逾矩之嫌。但这样也不是办法,想着就睡不着,第二天该怎么上路。
身后的唿吸逐渐沉缓,他睡了?是个机会。
沈翎佯作伸懒腰,勐地抽手一挥,将手臂砸他一脸。似听他闷哼一声,沈翎略有些小激动,忽然想到传说中的梦游,便打算把某人好好捉弄一番。
心念一动,沈翎不经思考就如僵尸一般挺身,双手平举着,转向右侧,感觉边上的人挪了挪,乘势大喝一声:“谁敢挡小爷的路!给小爷滚开!”两腿一伸,狠狠把他踹下睡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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