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行锋把布包解开,却不松了沈翎。瞧见是一袋干粮,心头一暖:“怕我饿?”
“嗯。”沈翎低头看他一只胳膊还横在前边,“你单手能吃?”
“能。”越行锋一边说着,果真就单手啃起干粮。
沈翎被他搂得不敢动,只好寻了个由头:“喂,我得回去。我跑了这么久,我哥他会来找的。”觉他无动于衷,又道,“现在先放我,等晚上,驿站……再说。”
越行锋不禁偷笑:“晚上的事,自然晚上再说。至于你哥,倒是不用担心。即便他看到,也没什么大不了。你是我媳妇,难不成搂搂抱抱也不应该?”
沈翎貌似从他嘴里听到一个耳熟能详的词……媳妇?脸唰地红了:“谁、谁是你媳妇!”
越行锋嘿嘿一笑:“你结巴什么?”
眼下的确不能久留,沈翎不得不把他挣开:“行了行了!晚点再说。你先吃着,我走了。”
越行锋唇角噙着笑,左手往他身后一指:“跟他走,别跟丢了。”
沈翎只觉后背凉飕飕,侧目一瞟,一口冷气吞下肚,立马咳得站不稳:“哥、哥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不对,反正绝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绝对不是,信我!”
看沈翌的样子,似乎站了很久,也盯了沈翎许久,漠然道:“该走了。”
沈翎呆望着兄长转身离开,心里勐念叨着他究竟听了多少,难道把“媳妇”也听了去?
“哥,听我解释啊……”沈翎觉得心很累。
“你哥他是知道的。”越行锋吃完干粮,又去他腰间扯了水囊,灌了几大口,“你有一个不错的兄长,有很多事,他从前帮你瞒着,现在也会一样。他一直站在你这边。”
沈翎仍未缓过神。心头仍是揪着:“我哥他会容许这种事?”
越行锋忍不住发笑:“实话告诉你,在秋水山庄,他把你支开的那次,已经与我说得很清楚。他说,你若能过得好,他这个兄长自然乐于成全。”
沈翎大惊,忽然对那位冰山兄长全然改观:“我哥他居然……”居然允许断袖?
“嗯。他还说了,我要做什么,他不会拦。”
“是吗?”即便打死沈翎,他也不相信沈翌能说出这种话,“你确定这话不是你编的?”
“我越行锋像是这种人吗?”越行锋见他点头,一脸做作的苦涩,“翎儿,没想到你这样看我。”
沈翎瞥他一眼:“谁让你平日都那副德行!”
越行锋把水囊递还给他:“平日?我平日……”忽而眉头一皱,屈膝点地,将右掌稳稳摁在泥土之上。
沈翎刚想问,即见他抬起食指,作嘘声状。
越行锋五指触地,缝隙间隐有波动,倏尔眉梢一敛:“终于来了。”
沈翎只顾着看地,竟是没听清他的话:“你说什么?”
“没什么。”越行锋抬头对他挑眉一笑,随即俯身去草丛里寻些什么,拾起一样东西,掸去上边的土灰,“张开手。”
“哦。”沈翎配合地伸出右手,那重量即刻让手掌沉了一沉,“砖头?”
“嗯。你拿好了,等会儿偷偷给你哥看看。”越行锋说得煞有其事,又重复道,“记得。”
石砖头少了半截,棱角有点扎手,沈翎松了松:“你有病啊,没事拿砖头给我。”
越行锋没有多作解释,推了他一把,催他回去:“快拿给你哥看,看完了留着防身。”
沈翎虽是百般不情愿,但想着他时常如此,便也作罢。
*
车队即将起行,沈翎佯装方便完毕,轻轻松松地从林子里出来。众人已整装待发,沈翎默默熘回兄长身边,眸子四下一瞟,发觉乐子谦似乎掀起帘子瞧了他一眼。
沈翌催他上马,顺便问他:“怎么去了这么久?六殿下差点命人去林里寻你。”
沈翎揣着半块石砖,十分不自在,生怕别人嘲笑他有病,故藏得很紧。眼下见沈翌过来,才偷偷抽出手指挑了挑:“哥,哥。”
沈翌冷面看他:“怎么不上马?”
沈翎拦袖一遮,示意兄长往里边看:“他捡了块石头,硬要我给你看看。你看这石头没什么大不了,又重,还让我揣着。”
“他是否说过什么?”沈翌心头闪过一念,眉心紧蹙。
“我想想……有!他说等我给你看完,就留着防身。”沈翎发觉沈翌的脸色不太好,心说这半块砖头是藏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意思?斜眼一瞧,他居然朝那四名随卫去了。
“上马。”沈翌只给他留了这么一句。
好奇心一起,沈翎便再也闲不下来。他一边上马,一边朝后瞧着,见沈翌非但与那四人耳语,还与随行的神火营统领窃窃耳语,两人皆面色肃然。
见此情景,不得不令沈翎担忧。沈翌这是要做什么?抓越行锋?没道理呀。
片刻后,沈翌在他身侧上马,对他道:“握好你的砖头。防身。”
前行半个时辰,风平浪静。可是,沈翎仿佛记起某日心里发毛的感觉,一阵发虚,好似此处低洼山路将有险至。
“护!”沈翌突然大喝一声,吓得沈翎差点没坐稳。
“护!”又是一声高唿。这一回,是所有随行兵将同时发生,在山间震耳欲聋。
沈翎拉好马缰,眼见树冠飞鸟惊起,扑腾飞散,翎羽零落。周遭银光烁烁,众人已拔出兵刃,而在两面山野之中,亦响起杀伐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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