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吧。”
皇后脸色一变,咬了咬唇,脸色忽明忽暗,难看至极,可最终也只得恭敬的行礼告退,“是……臣妾告退。”
今日是初一,更是大年初一,本是陛下临幸正宫之日,可是……
她知道的,早该知道的,又何必期盼呢?每一年不是都这般吗?
她到底……还有什么可期盼的?
皇后脸色苍白,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依然背对着她的皇帝,默默的在姑姑的搀扶下离开了待皇后离开之后,玄湛仍然立在前方的御道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动不动的,修长挺拔的身形仿若被冻在了大雪飘忽的天地间一般。
全安心下一紧,到底还是忍不住走上前去,“陛下,这雪又大了,别冻坏了身子……”
“全安。”
“奴才在。”
玄湛望着黑压压的前方宫殿,幽幽道,“你说人活一世……到底所为哪般?”
全安闻言,微一怔,不知皇帝陛下为何会问得这般突兀,“陛下……”
“朕很多时候都在想,朕当年如果没有将他送走,今日是不是……就不是这般模样了?”
如若当年他将他留在身边,一点一点的让他自己的心意,一点一点悄无声息的让他接受,今日又该是如何的局面?
全安听得有些不解,他知道陛下所说的那个‘他’所指的是何人,可是他不明白的是那句‘是不是就不是这般模样’,今日是如何模样?这不是好端端的吗?江山社稷安定了,朝廷内外也肃清了,世子也安安稳稳的长大了,如见天下大定,百姓安居乐业,一切都好起来了,可怎么听陛下这语气会这般失落难过?
“陛下,奴才……不懂。”
“朕不甘心你知道吗?”玄湛自嘲一般的笑起来,说得心酸,又仿佛咬牙切齿一般,“全安啊,朕不甘心,朕不甘心……”
就算知道这样的感情是背德不堪,有违伦常,就算知道这是为天下人所不齿,那又何如?他依然不甘!
那是他放在心底爱了这么多年念了这么多年的人儿啊,要他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放手,他如何能心甘?
他这一生唯一所求,仅他而已,为何竟会求不得?
“陛下!”全安听到这话,有些慌了!
跟着皇帝陛下这么多年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反常,更别说还这般坦言心中真正的心思了!
世人都说帝王难测!那是因为你一旦将这个帝王了解得清清楚楚的时候,你这一辈子也就走到尽头了!没有任何一个帝王,会放任他的身边有这样一个对他了若指掌的人存在!那是对他的威胁!而身为帝王,这是致命的!
所以即使知道陛下有些醉了,但是全安也吓得不轻。
“怎么?朕连你都不能说吗?”玄湛有些嘲弄的勾了勾唇角,唇边的幅度那般苦涩,“朕身边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全安,你觉得朕这个皇帝当得如何?”
“陛下!奴才惶恐。”全安忙抬手扶住侧身时脚下微一晃的皇帝陛下,战战兢兢的道。
玄湛只是笑,又是嘲弄又是苦涩,掩在夜色中,让人无从察觉,也只有在这般暗无烛火之处,他才能在身边还有人时露出这样的神色。
“陛下,奴才去让世子进宫陪陪您好吗?”
他知道陛下今日反常是因世子而起,可是这般,他实在太过担忧了。
“世子?”玄湛反问,“……恸儿?”
“是啊,今儿是大年初一,世子难得回京,让他进宫来陪您说说话可好?”
玄湛摇头又点头,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今夜他已经这般,定是不能见他,见了他还不知会失控成哪般模样,他不想吓着他,他也不愿意吓着他!
全安看着如此矛盾的皇帝陛下,心下悄悄的有了计较。
“陛下,时辰不早了,您又饮了酒,早些回太极殿歇着吧,别受了风寒伤了龙体。”
玄湛这次倒是没有拒绝,缓缓的抬步向着太极殿行去,他不愿让全安搀扶,裹着偌大的披风,一步一步沉稳前行,就如同他这些年披荆斩棘,无论路途中有多少的困难与艰苦,他都这般稳稳的,一步一个脚印向着前行。
全安落后两步,将自己的腰牌给了小福子,附耳在他耳边悄声吩咐他,“你即刻去王府请世子进宫。”
“是,小的这就去。”小福子点点头,接过腰牌,转身就跑了。
全安看小福子跑远,自己才转身急急跟上前边儿的皇帝陛下。
走回太极殿,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进了殿,被殿内的热气一熏,玄湛的头越发的疼了,可是人却意外的清醒。清醒到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来发泄心中那积压的难耐苦痛。
全安见状,忙吩咐了宫人备水伺候皇帝沐浴,太极殿中专门有一处体堂阁是皇帝陛下的浴房,是设在后殿右侧的一处庑房,与寝殿相同。
玄湛不喜人近身伺候,沐浴时更是,全安备妥之后,就悄悄出门候在外间了。
除了身上里衣,那掩在衣袍下略显精瘦的身子毫无遮掩的袒露出来时,却十分惊人,一身线条结实漂亮又精壮的身子看上去丝毫不显骨柴,除了衣袍的玄湛看上去就如同一头林中猎豹一般,匀称又结实,一身精实的肌肉。竟一点也不似养尊处优在皇宫大苑的九五至尊,到像是常年征战边关的英勇武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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