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后背上温柔的轻拍,墨墨的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哭泣的声音也小了很多,只是他的两只手依旧紧紧抓着男人的衣角,不肯松开。
就在这短短的一天里,他经历从未有过的绝望。
外面有烧杀抢掠的恶魔,有堆积如山的尸体,而这场惨绝人寰的屠杀于他仅仅只有一墙之隔。
他抱着一把无用的斧头躲在茅草堆里,颤抖地听着墙外面一阵阵的哀嚎与狂笑。
他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卑微地向神明祈求成百上千遍,盼着有人来将他从这里救走。
可是,谁又会不惜生命跑来这里找他呢?
墨墨自己都想不出来。
老洛夫和雷莎娜是对他很好,可他们到底不是自己真正的血亲。
墨墨不觉得老洛夫和雷莎娜有拯救自己的责任。
对于老洛夫来说,他不过是个朋友相托的孩子而已。即使舍弃他也是无可厚非的。
毕竟就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对他不管不顾了,他还能指望这个世界上有谁会在意自己的安危。
“别怕,我在这里。”男人的声音像温暖的阳光抚慰着墨墨紧张恐慌的神经,手心的暖流缓缓淌进他的身体离。
就在方才,他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还好。
在最后的关头,神明终于回应他的祈祷了,他还没有被这个世界抛弃。
发现怀里的人忽然没有了声音,希恩低下头,这才察觉墨墨竟然就这样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将少年抱到柔软的茅草堆上,希恩望了眼外面的磅礴大雨,去厨房找了点吃的,又搬了些干燥的木柴在屋内生起温暖的火堆。
坐在火堆边,希恩一边烘烤着身上湿透的衣服,一边接着研究那一节他在草地寻到的不明物体。
起初他以为是亚兽人利爪上的尖甲,然而到手的触感却更像是一种贝类。
“你又在想些什么了?”黑猫伸了个懒腰,随后又蜷缩起身子来。
“这场袭击有太多疑点。”希恩望着跳跃迷离的火光说。
“比如?”赫莱尔懒洋洋问。
“最大的亚兽人反抗军团已经被帝国被镇压在放逐之地了,而赛奇镇离放逐之地很远,这么一大群亚兽人是怎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的?”
“或许是才兴起的反抗组织也说不准。”
“如果真的是新组织,他们是怎么弄到这么完备的装备的,人人有马,有剑,甚至不少还有一定的剑术技巧。”
“……”
“几百号人的行军,斥候却那么晚才发现敌情。这群装备精良的亚兽人为什么要选择进攻赛奇镇这样一个不富裕的小地方?”
“不是说那个罗伊领主是那个什么公主的追随者吗?或许是打击报复。”赫莱尔漫不经心道。
“如果是这样,那他们为什么不一口气攻下城堡?罗伊领主的城堡防御体系在他们的铁骑下脆落地就像纸一样。”
“他们没有抢走所有值钱的东西,也没有起到报复威慑的效果。他们杀了近百条人命是为了什么?”希恩冷静地抛出一个个疑问。
“就是他们一时兴起,又不是事事都能有道理可讲的。”赫莱尔有些不耐了,翻过身去似乎是有些困了。
希恩不这么认为,他有预感这其中隐藏着更深的秘密。他独自坐在火堆边沉思着,顺便等待着这场漂泊大雨的停止。
淡淡的曙光透光云层再次洒在这片物是人非的土地上。由于昨天晚上城堡内出现了极为恶劣的袭击事件,守卫们早早得就被部署了搜寻逃犯的任务。
在巡逻警戒的过程中,他们意外得在城垛的草丛里发现了一名尚未睡醒的少年。
少年怀里紧紧抱着几张皱巴巴的羊皮纸,脖子上套着一个小巧的布袋,他的神情安详,身上也没有受伤的痕迹。
守卫们都惊奇不已,他们无法想象这名瘦弱的少年是如何度过昨晚可怕的风暴,平安无恙地来到城堡前的。
最后也想不通的他们只能将少年的幸运归于神明的庇护了。
起风了。
它从旷野而过,穿过矫健马蹄,轻轻翻开青年的衣襟,发出簌簌的声响。
希恩已经独自骑行整整半个月了,一路的风尘仆仆让他的钱袋渐空,餐风饮露的生活更是让他的身体精疲力竭。
不过好在,他终于能看见圣维亚都城外围那道高高的灰墙了。
“你这是往哪走?石碑上明明说是往右拐。”黑猫一爪子按在了希恩灰扑扑的脸上。
希恩微微侧头,躲过肩上黑猫的骚扰,“在进都城前,先去另一个地方。”
“神祠?真是恶心,里面肯定都是光明的气息!”还未赶到,赫莱尔已经炸毛地大喊起来,
“这里不是祭拜光明神的祠堂。”希恩问,“你来过这里,不记得了吗?”
听了这话,赫莱尔这才想起了什么,“这…是你骗我跑腿的地方,你是来取那个箱子的?”
“是。”希恩翻身下马,将马绳捆在神祠旁边的树干上。
这座神祠已经荒废许久,周边石缝里生长着高高的杂草,希恩进来的时候还发现门边堆积着一垒茅草,想来是有落魄的流浪汉曾经停留在这里过夜。
虽然说是神祠,但其实这间小石屋里根本就是空空如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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