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敬仰地看着李煦,说:“好在去年收成不错,加上王爷下令开荒,不少百姓都在坡地开出了梯田,那里没有受灾,总算保住了一部分粮食,否则今年南越百姓的日子要难过了。”
李煦不觉得自己做了多少事,他总不能让自己封地里的百姓饿死,没粮就去外地买,只是此时他并不知道,不止南越受了洪涝灾害,大燕的其他地方,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自然灾害。
在离蜀郡不远的山里,某天夜里突然地龙翻身,整座大山从中间裂了一条缝,附近的村镇被山上滚落下来的泥石完全掩埋在下,连挽救的机会都没有。
还有大燕中部地区,不知哪里飞来的蝗虫群,遮天蔽日,眨眼几天的功夫就啃光了一个县的所有田地,然后飞向下一个地方继续作乱。
而与南越相邻的岭南和扬州,也都受到了台风的侵袭,暴雨成灾,河水暴涨,堤坝处处损毁,大量的河水倒灌上岸,不止损毁了大片良田,连不少屋子也被洪水冲走,一时间,被洪水驱逐的百姓携家带口往外逃生,却不知有多少人死在半路。
等李煦这边收到各地传来的消息时,已经有多处受灾严重,南越的边界也出现了零散的流民。
远的地方可能不知道,但与南越接壤的地方还是逐渐能感受到南越的变化的,当灾难来临,他们无处可去,发现竟然沿着深山老林钻进了南越的地界。
“老伴,咱们真的要去南越?这地方不一直都穷困潦倒的吗?而且这次大雨,南越一定也受灾了,哪里顾得上咱们这些外地人?”
一个头发微白的老人家扶着他的老伴慢慢往前走,他怀里还抱着一个三岁左右的男孩,正趴在他胸口睡着。
他低头看了眼唯一活下来的孙子,苦着脸说:“走一步算一步吧,难道现在还能回头吗?房子都被大水冲没了,粮食也没了,总要去碰碰运气,咱俩年纪大,死了就死了,小孙儿可怎么办?”
与他们一行的还有十几个年纪不一的人,但全都是男人,他们麻木地往前走,看到路边有野菜就摘来生吃,看到有果子也不管熟没熟都往嘴里塞,更不用提遇到的动物,能抓的都抓来吃了。
又走了两日,他们终于看到了一个村庄,村庄里敲锣打鼓不知是在办喜事还是丧事,一行人像看到了金子一般,一个劲儿往里冲,还未进村,就被十个位扛着锄头的村民拦了下来。
“来者何人?”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高声问。
对面的一行人衣裳褴褛,满面邋遢,一看就知道是外地逃来的,以前南越时常能遇到从岭南逃出来的犯人,差不多就是这副模样,因此村民略有敌意地看着他们。
老人家先一步冲上去,朝他们跪下,磕头说:“各位好汉,求求你们给口吃的吧,我们是余杭县的百姓,逃灾到这里的,还请各位好汉救命啊!”他一激动,怀里的男孩哇哇大哭起来,那声音并不大,像是没多少力气。
村民们听到孩子的哭声,顿时慌了起来,南越这几年很重视生育,更是严令禁止虐杀溺杀孩童,被发现都是重罪,因此大家也渐渐习惯了对孩童多一份宽容之心。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们要请示过里长才能决定。”那大汉扫了一眼老头身后的人群,见他们目光闪烁地盯着村子,心里起了戒心,但到底没把人赶走。
他指着村子外的土地庙说:“你们可以先去那边土地庙里休息片刻,稍后我们会端食物和水过来,但只容你们过一夜,明天一早你们必须离开这里。”
一听有水和食物,众人立即精神了,忙不迭地跪地磕头,乖乖地去土地庙里坐着休息。
村民们回去后找里长汇报了情况,里长亲自去看了人头,又问了些情况,然后写了一封奏报派人送去县衙。
如今南越对流动人口管的严,发现如此多的外来人里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上报,否则出了乱子,他可是要担责任的。
过后,村民们每家每户出了一点粮食,凑足了一天的分量送给灾民,依旧是那名大汉去送的食物,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模样皱眉说:“今年台风多,雨水多,南越的日子也不好过,我们也没多少粮食了,你们如果真想活命,可以往闽州城走,只要有手有脚,那边不愁找不到事情做,总有一口饭吃。”
大家听到有活命的机会忙开口问:“果真如此?不知闽州城该往哪个方向走?我们去了能做什么?”
大汉摊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明日一早你们问里长吧,也许他会知道,至于能做什么,只要有一身力气,你们可以去码头搬东西,听说一天能赚十几个钱呢,总饿不死。”
其余人都高兴起来,生活有了希望他们心中的阴郁和愤怒也就没那么深了,不管这人说的是真是假,总要去看看才知道。
但那对老人并没有松开紧蹙的眉头,他们夫妻俩年纪都大了,还带着一个小娃娃,那闽州城也不知几日能到,以他们的身体,也许还没走到就死在路上了。
还有他们可怜的孙儿,这段时日饿的狠了,都瘦的不成样子了,也不知道能坚持几天。
夫妻俩一点一点地将米饼咬烂了喂给孙儿,又给他喂了点水,总算让他面色红润一些。
第二天一早,他们带着仅有的一点粮食继续出发,好在这一路走去时不时都能遇到村庄,只要他们态度良好基本都能讨到点食物,这让他们对南越百姓的淳朴有了好感,再也没有生过不好的念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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