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二郎嗤笑一声:“我经手的事儿,这么隐秘,怎么可能暴露。”
“那今日六皇子发哪门子疯?”
“陛下在文华殿里说:‘日月每从肩上过,山河长在掌中看……这要是朕的哪个儿子写出来的,朕能马上立他为太子,可惜啊。’”钱二郎压低了声线,学得有模有样。
“这都探出来了?”季玦边说,边咳嗽了一声。
“还用探?整个京城,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这可是一时佳话啊,”钱二郎调侃道,“本朝文人编集子的时候,或者后世谁写才子传的时候,辑评里这句一出,谁能争得过你呀。”
季玦摇摇头:“这是殿下……”
“又关他什么事儿,”钱二郎给炉子里放了一小块儿香料,“我们也不能老住在客栈里,新宅子已经安排好了,不过还得做做样子,明天我去庄宅牙行那里一趟,签了契纸,后天就搬家吧。”
“何地?”
“我们看起来也不像是能出的起大钱的,就在东十字街糕饼铺旁边租的院子。”
季玦一听,笑了:“糕饼铺子是我们殿下的?”
钱二郎摇头:“不是,铺子旁边的油茶铺是殿下的,不过殿下更喜欢去糕饼铺子买糕,那个小掌柜的长得漂亮。”
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又解释道:“我是说,那家铺子里的桃花糕是真的好吃,枣泥云片糕也不错,不过云片糕太南了,我吃不太惯……”
……行吧。陛下现在还……挺有童心?也不知道糕点铺的小掌柜到底有多漂亮。
“授官圣旨应该快下来了。”钱二郎转移了话题。
“按照旧例,应该是翰林院编修?”季玦道。
钱二郎点头,又道:“明天去鸿胪寺,后天再去趟宫里,再然后就是探亲假了,你应能好好松快松快了。”
“我是没必要回去,你不回叶城看看你阿娘吗?”
钱二郎沉默一瞬,又喝了口茶,无意识地拿起桌边的细管笔转来转去,才道:“各人有各人的事情,这一来一回,几个月就过去了,也不值当。”
季玦给他换了杯热的。
钱二郎拿起茶盏,笑道:“信还是传着的,她在那边过得自在,事情又少,二十年如一日,我也不必烦她。”
季玦点点头,突然疑惑道:“你手上这支笔?”
“湖州给宫里的贡品,到了府里,殿下让给你留着,说你一定喜欢。”
钱二郎边说,边把笔递给季玦,笑道:“殿下对你可真好呀。”
季玦摸了摸笔头,也玩笑道:“他应该考试前就给我的,我若是半夜梦到笔头生花,那岂不是天大的喜事?”
“呦,还学会得了便宜又卖乖了。”
季玦笑道:“本来想回他一只雁,不过我还病着,想必猎不到……趁我闲下来了,给他酿两三坛酒吧,他就好这个。”
钱二郎是个搞情报的,本就容易深想,他听完季玦的话,还有一些震惊——猎只雁?他们都到这一步了吗?
这家伙可真是一步登天……他对季玦露出一个带着小讨好的笑,酒窝也出来了。
季玦被他笑得一头雾水,不再理他,出门买酒曲去了。
第24章
季玦买完酒曲,又随意转了转,一路上他身上那件大斗篷还挺惹人注目。
听说好几位大人物本来想来个榜下捉婿,放榜那天也有好几位宝马香车的女郎也都看上了季玦,只不过最后都败退了——这位探花郎美则美矣,只是身体实在太差,要是不小心归了西,没有哪家的好姑娘愿意当寡妇。
于是季小郎君的婚事依然没有着落儿。
对此开心的,也只有绿绮这些人。
过了两天,季玦和钱二郎去看房子。
今年天热得早,此时满城飞絮,钱二郎推开了东十字街那间闲置已久的小屋子的门。
“一个小院子,每月二两银子……其实,还行?”钱二郎道。
“这钱是不是左手倒右手了?”季玦问。
“对,左口袋转到右口袋,主要是你官面上的俸禄太少,我们真的租不起更大的了。”
“不过小虽小,你看这满院子的梅树。”
季玦一笑,满院子的梅树,确实是按那人的喜好来的。
“到冬天就好看喽。”钱二郎说。
“现在就挺好看的。”
“里面已经拾掇得差不多了,你要是没什么问题,我们今天就可以搬了。”
季玦点点头,应下了。
“也不知什么时候我能跟着你沾沾光,住到长街去。”
季玦摇摇头:“就算升官攒上十几年……”
钱二郎也跟着长吁短叹:“京城大,居不易啊,安乐坊对面的房价,我看着就心惊肉跳。”
“你这些年也赚了不少吧?”
“你不也是?还不是不太好拿出来用。”
两人说着闲话,退了客栈的房,又叫了夫役帮忙搬家。
季玦站在门边,时不时搭一把手。
现在不是饭点儿,隔壁的糕饼铺子也空了下来,面若桃花的小娘子倚在幡子旁,看到隔壁院子里忙进忙出,季玦站在旁边。
小娘子瞪大了桃花招子,把手上的藕粉在围裙上擦了擦,问道:“你……你……你是新搬来的?”
季玦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