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儿。”
我叫住了她,想要将伞让给这她。柳儿停了脚步,回头冲我挥了挥手。
“大人,那伞本来就是给您带的。”
于漆黑的雪夜之中,她跑远之前,好像冲我笑过。
137、
季老丞相开始动手了。
这位老人家的手段超乎了我的想象,他一个斯文人比我们这群老流氓还不择手段。依仗着自己在民间的威信,他发动百姓,炮制冤狱。
从那些富商世胄下狱的理由不难看出,绝大多数都是一望而知的冤案。
几个与徐玉阙齐名的几个富商都没有逃过清算,就算荆州富商沈老三很识趣,主动捐出一半家产来资助朝廷建设新的京城城墙,季老丞相他立成榜样之后,还是找机会把他给流放了。
很不幸,沈老三死在了流放途中,他的另一半家产也“自然而然”的收归国有。
在这场颠倒黑白的清洗之中,老丞相展现了他在政坛历练多年的老练,分而治之,暗杀诬陷,合纵连横等等手段,令人目不暇接。
有了钱财和土地之后,老丞相有条不紊地开始他的下一步计划。
在过往的几年里,大禹国连年征战,天灾不断,边塞三洲随时有被入侵的风险,这导致了大禹国的人口分布极度不均衡,大量人口集中在腹地,腹地几州地价极高,其余州郡耕地荒芜,人烟稀少。
通过一年时间进行了大规模的人口普查之后,老丞相按照他心中的图景开始迁徙百姓,举国人口开始大范围的迁徙。
从长远的角度来看,人口的迁徙对朝堂和百姓都是双赢的结局,但从短期来看,这就是滔天的罪业。
我不否认老丞相一心一意为百姓着想的心情,但对于百姓来说,他并非慈母而是严父。
从我的手下送上来的记录,从九王爷口中不时的抱怨,我就算身居京城,也能想象那些百姓的惨状。
地方官员受到上级的指令,纷纷下乡,按照名册将百姓编成队伍,百姓们抛弃的故乡的土地和居所,在押解人的严厉看管中,他们背着重物,被绳子捆着,不论严寒酷暑,向着不知名的前方行进着。一路上,或许会有老人倒下,或许会有小儿得病,但队伍不会因此停下,官吏就地焚烧尸体,连立碑的机会都不给。
在我都察院中,有关季老丞相及其党羽的罪证不断累计着,数量惊人,只不过,主子心思难测,他既不让我销毁,也不让我使用。
季老丞相现在就是个骑虎难下者,他不能停步,一旦他停步,地主势力立刻会反扑,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骑下去。
令我意外的是,明面上与老丞相处处作对的徐玉阙,私底下对老丞相的种种行径颇为赞扬。
“有格局的大人物。”
徐玉阙这样赞扬他的政敌,神色中满是向往。
老丞相驱使着官僚机构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行进着,为了使得我们这些惯会偷懒的官员行动起来,老丞相一面举着鞭子趋使着我们,一边给我们明晃晃的甜头。
无比厌恶贪腐的老丞相准许地方官员“刮地皮”,也就是准许官员从官府的税收之中截留一小部分金钱,官员所在的地方发展得越快越好,官员们能够截留的金钱越多。
这一政策显著促进了官员们的干劲,也吸引了源源不断的人才不断地进入朝堂。但这一政策的弊病也是一望而知的——贪腐,截留的这部分钱可操作性太大了,为了利益和晋升机会,官员们瞒报作伪的动力是很强的。
“刮地皮”是官员们源动力之一,可若放着不管又会出大事,老丞相想出了一个奇招——“抽查”。都察院每年都会抽出几个郡县,彻查郡县的各种公文,一旦发现贪污数额巨大,斩立决。
对于地方官员来说,“抽查”是个令人头疼的东西,因为我们都察院“抽查”的月份不定,数目不定,郡县不定。
几年抽查下来,拿着结果的老丞相不知道是哭是笑。
地方官员们是干实事的,只不过,他们贪污的动力稍微比干实事高那么一点点。
地方的确发展得不错,可是抽查的郡县也十之八九有大问题,每年秋后总会死那么几个地方官,他们不一定是贪得最多的,但很可惜,他们是最倒霉的。
运气,从来都是命运的一部分。
这怪不了谁。
138、
季老丞相的这场改革之中,我不提意见,只做事,朝堂上就是一个好好先生,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就算如此,这几年来,我依旧被使唤得团团转,“徙富室”的时期,每天大案冤案不断,我不是在三司会审的路上就是在三司会审中。到了后期,迁徙人口,测量土地,划分耕地,哪个不需要都察院派人,光是各种跟人事安排和调度就能要了我的老命。
处理公文,开会,上朝,茶水续命,忙到深夜……
某日揽镜自照,我惊恐地发现,我年纪轻轻就已经开始头顶稀疏了,这时候我就搞不懂了,那些积极掺和改革的家伙到底几点睡觉,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头发都哪里来的……
我私底下问了季老丞相很多次,不过这只老狐狸从来都是笑而不语,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朝堂之中积极参与改革事宜的除了老丞相以外,还有小世子和九王爷,他们一个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另一个是被主子要求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