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昔抬起手,翡翠在温暖的火光之下,清澈透亮,温润无瑕。
“好漂亮……”宋昔赞叹道。
裴修云的手指轻柔地摩挲她的指骨,温着声音道:“母亲生前将此物传给我,让我赠予日后的妻子。”
宋昔摸着手腕上的凉意,嘴角微微上扬。
“我们裴家,乃会稽名门。我父亲是前户部尚书裴休。朝堂之上,朋党相争,挟邪取权,两相倾轧。我父亲拼尽全力,也未能全身而退。心灰意冷之下,他携妻儿来钱塘归隐,只是长安到钱塘路途漫漫,我父亲在半道溘然长逝。不久之后,我母亲也随着父亲故去。我无父亲少年之时的壮志,又亲眼见证过朝堂纷争,便只想在此处做个教书先生。”他将身世娓娓道来。
宋昔惊讶不已。
裴修云环住她的身子,手指扣在她的手臂之上,缓缓地道:“你闲暇时看了不少画本吧。若是想要嫁个状元郎,我不是不可以……”
“不要。”宋昔断然拒绝。
裴修云目露诧异。
“先生说昔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昔儿也希望先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扬起头,蹭过他湿润微嘲的嘴角:“昔儿只想吃了先生,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
“如此迫不及待了吗?”裴修云反问,身侧的火苗忽然一爆,火星挥洒如星河,在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荡。
“我看的画本,都是郎君迫不及待,女子半推半就。为何到了先生这处,却是如此迟疑?先生莫不是诓我感情呢?”宋昔不悦地问。
裴修云的手指曲起,敲上了宋昔的脑门:“谁让你看那些的?”
宋昔连忙捂住自己的脑袋辩解:“我也是被先生扰得心乱,才去看画本学习一下。”一不小心还多看了几本春宫图。一到夜间,那些暧昧的画面,总是在眼前浮现,害得她连连失眠。
“那些画本,本就是男人绘的,给男人看的,并不是浮世百态。”他的手温柔的抚摸过她软糯的小脸,轻轻地掐了一把水润的肌肤。心中不是没有渴望,可又上了一道枷锁。
“先生要么一本正经,要么温柔似水,我都不知道先生平静的外表之下,是怎样的波澜。”宋昔对上他的目光。
他垂首,宽掌抚摸她柔顺的乌发。他的动作很轻,也很慢,一下又一下地顺过青丝。他沉默片刻,闭上了双眸,喉结微动:“夏天要到了。即便是冰封之地,也终将解冻。”
“先生?”宋昔满目迷茫。
裴修云不再解释,而是取出钳子,从火堆里拨出了泥团。
宋昔手抱双膝,看着泥团逐渐变冷变哽,在表面裂开几道细小的逢隙。裴修云用钳子敲开坚哽的表皮,剥开坚哽的泥壳,露出里面柔软清香的荷叶。他用剪子剪开捆绑在其上的麻绳子,用筷子挑开黄绿色的荷叶。
酱色的鸡皮在暖橙色的火光里,散发着幽幽的油光。荷叶的清香浸透鸡身,香菇与火褪又为鸡內增添一分鲜香。裴修云涅住褪骨,扯下一条鸡褪,塞入宋昔的手中。
宋昔举着鸡褪,心底的疑惑早就烟消云散了。
她咬了一大口鸡內,丝滑软糯的鲜甜在舌尖铺开。她满足地笑了,水眸弯弯,如一道浅浅涟漪。
裴修云侧过脸,眸子水色盈盈地看向她。他又扯下一只鸡褪,递了过来。
宋昔吃得满嘴都是油花,目光落在裴修云白皙的手上,摇了摇头:“先生,你也吃。”
裴修云拉过她的手,把鸡褪放在她手心:“吃吧,都是你的。”
微雨夜来,月下人影成双。此心安处,是他的眉眼横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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