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顺王怎么听不明白?
弟弟当时没有回应,那位便能怀着孩子再找下家。这样的人如何安生?甩给荣国府再明智不过!
他便跟弟弟再次重申了一回,“你若真舍不得,孩子咱们带回来便是,借口都是现成的!宗室血脉岂有流落在外的道理?!只是那个女人忒棘手!你若不信且看看她那个在东宫做侧妃的姐姐,咱们家庙小……”真盛不下这尊大佛。
忠顺王之弟想了想,果断点头,“东宫里就她一个人生下孩子,可见不是省油的灯!我玩不过。”
见弟弟真正想通,忠顺王终于放下心来。
却说荣国公贾代善送走忠顺王兄弟,回到书房就命小厮把大儿子叫过来。
贾赦皮肉伤刚刚养好,远没到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时候。再怎么笃定亲爹不能真把他怎么样,猛地一听父亲心腹过来传话,还是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
妻子赵氏就笑,“大爷都赔过不是了,国公爷哪里能心气儿不顺就再动手呢?”
大爷让萧先生开导了一次,明显有了长进。
这阵子闷在屋里养伤,大爷跟她比以往都亲近,什么体己话都肯跟她说……虽然大爷的脾气秉性跟小孩儿似的,听风就是雨,但她还是挺知足。
贾赦轻哼一声,“我哪里是怕挨打?老头子骂我更疼!”说完,便把腿上的瑚哥儿塞进媳妇手里,他麻利儿站起身跟着小厮走了。
瑚哥儿的长相尽取父母之长,大眼睛水汪汪,声音软糯糯,“父亲害怕祖父呀。”可是他就不怕祖父,也不怕父亲呢。
赵氏捏捏儿子的小脸,“瑚哥儿最勇敢。”
话说贾赦迎着头皮迈进他老子的书房,预想中的狂风暴雨不曾到来,他不免面带诧异。
贾代善见状,也不得不服气陆稹有独到的手段:大儿子忽然间不再杠他,转而变得……有点怂。他又不指望儿子这一辈能勇往直前,或者自作聪明非要搏个从龙之功什么的,一切安稳为上,怂真是比杠强。
他没废话,直接把书案上的信封推到儿子眼前。
贾赦接过,展开一读:脸色变换好不精彩!
贾代善毫不在乎地补上一锤子,“你带回来的小心肝真是越查越让人惊喜。对了,太子之前要给她捧过场。”
贾赦这次是真知道怕了,就这么一小会儿已经是一脑门子冷汗。他不得不光棍儿起来,“父亲救我!”这四个字难得情深意切。
这会儿他再心里有数不过:若非他是父亲的嫡长子,人家这么受名门公子追捧,哪里轮得到他?!
起码能把大儿子吓住些日子……贾代善琢磨着明天下了早朝早点儿回府,问问陆稹,看这位仙子是不是有话要说。
陆稹一直都住在保龄侯府,午后和史家三兄弟一起来到荣府给贾赦贾政兄弟上课。
下课后跟贾代善聊了聊,便主动拦下探望太子一事,陆稹特地嘱咐,“先别轻举妄动。”
“一切等您的消息,”贾代善诚恳道,“如今只求别真把赦哥儿卷进去。”
回到保龄侯府,陆稹刚回屋坐下,史鼒便又找上门来……求答疑。
史鼎史鼐还好些,毕竟这哥俩只是妥妥的双商偏高且一直在线,年纪又不大;但贾赦贾政哥俩跟史家大公子史鼒……对比实在过于惨烈,闹得贾赦和贾政都有点“破罐破摔”,彻底放弃比较的意思。
比如点评章惇,史鼒的看法就非常接近后世成熟的观点了,陆稹对此是服气的:就史鼒这天赋,不怪史玄能为这个长子早夭而耿耿于怀。
出于偏心,陆稹便时不时地给史鼒开一开小灶,一来二去,也就快“习惯成自然”了。
而史鼒已经看出陆稹不是一般人,甚至笃定萧先生不是凡人,坐下后亲自给老师倒茶,就有啥说啥了,“太子侧妃娘家都臭名昭著了,她若是不拿皇孙要挟,太子不会把她的话当回事儿。”他托着下巴酝酿了一下,又道,“那位侧妃生下皇孙,只怕是用了非常手段吧。不过太子……我总觉得他……嗯,子不语怪力乱神……”说完,他就目光灼灼地望向陆稹,“请老师解惑。”
陆稹摇头笑道:“你都‘子不语’了,还问?”
史鼒故作无辜状,“圣人不说,咱们说嘛。”
话说史鼒真有点“多智而近妖”的意思,没机会跟太子打什么交道,都能靠直觉嗅出点儿不一般来。
然而天下又不会只有史鼒这样一个聪明人,只不过大家都看破不说破而已。
不过史鼒既然问到了,陆稹就随便说点儿满足一下这个好学生的好奇心,“小皇孙的确是太子的血脉。太子不凡,是不是他的血脉他能一眼看穿。侧妃她娘家擅长培养女孩儿,待女孩儿出挑了,就往权贵皇室后院里塞。然而众口难调,偏偏他家的女孩儿要么得宠要么能生……你大表哥带回府里的那位,原是侧妃她爹外室所生。”
“太子真厉害,能看穿血脉,”史鼒一点就透,“所以那家子的手段……不可为外人道?”
陆稹笑道:“那侧妃真要是诚心邀请妹妹,一起来东宫伺候太子,那姑娘何必先撩忠顺王之弟再扒上你大表哥呢。”
史鼒奇道:“国师不管的吗?”还有半句潜台词,老师您什么都知道,也不过问的吗?
陆稹道:“路边有小蚂蚁爬过,你要特地下车走过去踩一脚吗?再说又没有混淆皇室血脉,太子又乐意……其实只要把持得住,那家人就完全没办法。”又顺便补了个常识,“你姑父半生行伍,身带杀气煞气,邪鬼哪敢往上凑?忠顺王府乃是宗室,有龙气庇护,若不先意动,那家子不上台面的手段对你姑父和忠顺王府全然无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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