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他选择和人类修习剑道,说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也不为过,可是炸的犬族内部一片凌乱,但有犬族之主的威信在前,又有这也不是第一回了的惯例在后,族内派出来的也就是这只冥加妖怪而已。
这既是放任,也是对人类的轻视,再怎麽强大,人类也突破不了寿命的限制,区区几十年,妖怪们等得起,全当首领出门去玩了。
可是这一份理所当然在犬大将看来却是能轻而易举被推翻的理念,此时的犬大将彰显出的无疑是身为王者的远见。
就在山坡的另一头,身躯庞大的付丧神怒吼连连,大地在颤抖,高山与之对比也相形见绌,可就是这麽一个已经成为妖怪心目中的顶点的大妖怪,在认真起来的吹石刀下粉碎成两半,遮天蔽日一般的躯体以劈开大地的刀锋为中心风化成沙。
吹石擦掉眼角的汗水,若无其事地回过头向看呆了的络新妇笑道:“我说过吧,没事的。”
络新妇张张嘴,“你……”
正在走过去的吹石脚步顿停,明显理解错她的意思,尴尬地拽起衣袖,抓抓头发。
“发绳不知道丢到哪裡去了,你别害怕。”
糟糕,忘记这个时代披头散发有著特殊意思了。
吹石慌忙地在身上翻找替代品,但可惜,除非使用腰带,她身上没有条状物。
对刚才发生的极具冲击的景象还极为呆怔的络新妇在吹石轻松的表现中反应过来,眼神顿时变得无比复杂。
“你很强。”她呢喃道。
正掀开衣袖找东西的吹石闻言呆了呆,“啊?一般吧,我是没觉得自己有多强。”狭长的眼线弯成月牙般温情的弧度。
络新妇用力摇头,“你非常强……你真的是人类吗?”
不知何时,动作停了下来,衣物的窸窣声越来越近,络新妇紧张地抬起头,正对上一张逆著光看不清神情只感觉到压力的面孔。
吹石:“你……”
络新妇僵硬著向后挪去,因为战斗结束的比想象中快,她还维持著被救时的姿势。
“你给我说下故事好不好?”
视野中突然多出一个人,坐在地上的络新妇小小地抽了口气,错愕地看著蹲下身还笑得嬉皮笑脸的家伙,缓和半天才找回声音。
“你就这麽好奇吗?”
吹石眨眨眼,“好奇?不算,”摇头,“我只是看你精心打扮之后才去见那个男人,想知道是不是因为爱。”
络新妇:“爱吗?”她低下头,低低地笑了起来,神情苦涩,“可能是吧……原来我这麽恨他,也还是爱他啊。”
眼睛紧盯著太阳是会忍不住流泪的。
讨厌,是谁说的这句话,眼泪不是根本止不住了吗?
吹石安静地看著络新妇在自己面前哭成一团,直到她自己恢复过来。
特意准备的人类女子打扮的妆匣,精致华丽的新衣服,时尚又别致的发型,精心描绘出的唇红眼线,络新妇像是身披战甲一样打扮起自己,但还是没有战胜心底的那份爱。
“都说蜘蛛盒子合起来的时候,女郎蜘蛛会在黑暗中诞生,但那是错的。”
相遇的那个湖畔,吹石和络新妇一起坐在那裡,水面为镜,倒映出一前一后的两个人。
络新妇的巧手为吹石打理著头发,手捧青丝轻轻道:“被抛弃的可怜女人被蜘蛛怜悯了,所以才有女郎蜘蛛,因为在黑暗中,除了蜘蛛没有人会怜悯女人,女人自己也已经被怨恨侵蚀,无从可怜。”
任由对方梳发的吹石适时发出疑问,“真的那麽恨吗?”
络新妇:“嗯。”
盒子合起来的那个刹那,恨火燃尽她的灵魂,所以她才会是女郎蜘蛛。
吹石沉默一阵,在头发束好的时候突然说道:“但你还是爱的。”
络新妇:“……没错。”
爱著的,恨著的,在他彻底消亡时才有余力去承认。
络新妇露出不知怎样去形容的笑容,“你知道吗?他没认出我来,只以为我是不知死活去挑衅他的小妖怪。”
所以这份爱到底算什麽?
吹石远远地看著络新妇和自己告别,她是个弱小的妖怪,连大妖怪的边儿都沾不上,但她又是个坚强的女人,能承认自己还爱著直到死亡也憎恨不已的对象。
“搞不懂啊。”
这就是爱的话,那麽自己心裡的这份感情一定不是爱。
按著心口,吹石隐隐感觉到自己对齐木生出奇怪的念头,但具体是什麽,她却不知道。
“吹石。”
已经靠近的犬大将向望著远方出神的吹石挥手招呼,吹石顺著声音望去,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奇怪。
一蹦一跳的冥加快速接近目标,并在目标惊讶的时候迅速跳到她脸上,猛吸一口。
“啪——”
半响过后,吹石面无表情地擦著脸,一旁解释清楚身份的冥加四只手捏腰连连点头,“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消灭掉大妖怪鬼瓦,果然犬大将欣赏的对象都不是普通人,我跟你说,要加入犬族光凭这些还是不行的,你要……”巴拉巴拉,身材娇小的妖怪嘴巴不停。
吹石自动屏蔽掉这边儿的声音,目光一直定格在犬大将身上。
犬大将奇怪道:“我有哪裡不对吗?”
吹石立马嫌弃著退开,不让他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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