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再扭回去,对方就直接将他的肩膀重重按住,俯身凑近:“你哭什么?”
语气十分冷硬。
容真挣了挣,匆忙说:“没有,我没睡好。”
傅诀明显不信,伸手正要去摸他眼角,容真急忙别过头,他真没哭,只是想到自己的身体问题,下意识想远离这些肢体接触。
他一避,傅诀的手就停在半空。
傅诀定定地望着他那半张侧脸,幽幽道:“我知道你有问题。”
容真僵住。
许久后,傅诀收回手,在他旁边躺下去:“你到底是谁,我早晚会知道。”
容真呆了一会儿,说:“我是白小真。”
对方闭着眼睛没吭声。
因为傅诀的存在和他之前那些话,容真彻底睡不着了,他躺了将近一个小时后,有些难受,轻轻爬了起来。
旁边的傅诀闭着眼睛,面容和缓,睡觉时的样子完全没之前那么冷厉吓人。
容真坐着看了他一会儿,最后轻手轻脚地站起来,去了洗手间。
他反锁了门,脱下黑色外套和短袖,用肥皂把有血的地方清洗一遍。
镜子里,他右边肩头有一处咬痕,早已经凝固结痂了。
他将洗了血迹处的短袖穿上,然后拿着外套出去放在椅靠上搭着。
何瑞已经睡下了,阿蛇拿着何瑞的手机不知在看什么,脸色很不好。
容真走过去:“怎么了?”
阿蛇将手机递给他,声音很低:“之前还能在网上看看消息……好像只有咱们M市和临城爆发了这荒唐事儿,当时很多通报下来,说是救援很快就来……现在突然间什么都看不到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容真接过手机,刷了下几个app和浏览器,已经不能上网了。
他没说话,将手机还给阿蛇:“别灰心,我们可以自救。”
阿蛇强硬地笑了下,打趣他:“你还挺坚强,和傅哥一样……”
容真微愣。
阿蛇心情不好,就此打开了话匣子,低声和他聊起来:“其实我、何瑞和傅哥三人关系平时挺一般的,何瑞是女朋友喜欢会武术的男生,他就来了我们武馆成了我的学员,他平时也不外向,除了武术课时间,我们基本也不联系;傅哥呢,话少脸又臭,我平时交朋友最讨厌这种人了,但他是老板嘛,工作以外同样也不联系……结果出了这种事,我们三个居然困在了一起,现在还有你这个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说句可能会让你不舒服的话,我们几个之后谁出了事儿,都没谁会为谁掉眼泪……”
容真摇头:“你昨天还在安慰何瑞。”
对方轻笑一声:“他那情况,放着不管才危险。”
容真说:“可你们还愿意先帮他去救家人……”
阿蛇笑:“这叫互相帮助,合作精神,互惠互利吧。”
容真再次摇头:“不是的。”
阿蛇问:“那是什么?”
容真想了想:“如果你只和傅诀一起去机场,绝对会安全很多,何瑞身手远没有你和傅诀强,想多个帮手,哪怕在路上随便救个或顺个活人,也比特意去西城区一趟安全,但如果你们不愿意去,何瑞肯定会独自去找家人。一个人出去,可能到不了地方,就丢了命。”
阿蛇垂着脑袋没说话。
容真继续道:“你们不想他出事,他知道家人出事后也一直忍着,或许他在小区门口已经确定了,只是没说,那时我们都在逃命,他也不想影响和连累你们。”
阿蛇:“别说了。”
容真嗯了声。
安静了一会儿,阿蛇又抬头笑道:“还是说说吧,感觉和你聊一会儿,也没那么丧了,你可真不像个没亲人的。”
容真顿了下。
对方立马道:“抱歉。”
“没事。”容真朝不远处看了看,确定傅诀还在那边睡觉,问,“傅哥家里只有他父母吗?他还有没有其他亲人和朋友?”
阿蛇下意识摇头:“没,我开始也觉得奇怪,傅哥现在二十六了,有钱有颜的,朋友也就算了,女朋友都没我当时都觉得不合常理,肯定是金屋藏娇或私生活混乱啥的……”
容真抿抿嘴:“藏了吗?”
“怎么可能……你想哪去了?”阿蛇忍不住笑了,曲起一条腿,“是他性格的问题……我去他武馆工作是我一个跟他沾亲带故的表哥介绍的,面试时傅哥看我功底不错就把我招进去了。后来有次我和表哥吃饭喝酒,聊天时我就跟他吐槽傅哥这人冷漠不好相处,然后你猜我表哥跟我说了啥?”
容真盘腿坐好,一副好听众的模样。
阿蛇声音压低几分:“傅哥……跟警察举报过他父母,还是小时候。”
容真愣愣地看他:“他父母怎么了?”
阿蛇:“吸/毒,举报的时候好像是他十二岁那年,他妈是个小明星,一直都有抑郁症,戒毒回来后跳了楼,命抢救回来了,不过双腿废了。”
“……”
“他妈应该因为这事恨他,当时还发了微博暗示自己就不该生孩子,还他妈傻逼地配个恶魔的照片……他爸也不反省自己,天天在家里吼孩子,说这个家是被他毁掉的、他妈也是被他害成那样的……”
“……”
“我表哥说,那段时间,他学习成绩下降很厉害,也是从那时候变得特孤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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