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谨便不再追问,他从来不会勉强慕远做任何事情,也绝不会探听他不想说的话。
纪谨道:“慕兄进正选待诏所也有一段时间了吧。可知在程时远之下,有哪几位棋手较为高明?”
慕远点点头:“徐文肃,范过迁,与梁孟平。”
纪谨:“慕兄首轮的对手便是徐文肃,范过迁也与慕兄同在甲组,而梁孟平则恰在乙组。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若是我每一轮都能胜出,有很大机会与他们三人都交手,只要他们没有输给其他人。”
纪谨笑笑:“他们的棋力,还是不能小觑的,除了程时远,还有慕兄你,只要他们不失手,在众棋待诏中,恐怕没有人能将他们斩于马下。而偏偏,程时远被分在了丁组,还这般巧地首轮轮空。在这样强度的赛事中,少战一轮,其优势不言而喻。若是一个两个也便罢了,所有的巧合叠在一起,只怕就不能称之为巧合了。”
慕远点点头,极其淡定:“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纪谨笑道:“这安排,显然是冲着慕兄你来的。这些老狐狸,嘴里说着未必,心里倒是极为忌惮慕兄。他们倒是有些眼光。”
慕远十分坦然:“如此安排甚好,能趁此机会与他们全力一战,必然十分痛快。”
纪谨眼里满是赞赏:“我便知慕兄定然不惧,反而会十分期待。所以他们做手脚的时候,我没有阻止。只怕若是慕兄真的走到最后,他们还要使些旁的手段。”
慕远望着他:“这不是还有纪兄在么。”
纪谨开怀笑道:“知我者,慕兄也。慕兄专心棋局便可,棋局之外的事情,交给我。”
“好!”慕远认真点点头。
翌日,第一轮的第二场棋局如约而至。
慕远自然是毫无疑问地轻松拿下。卢子俊也险胜了彭西凡,反倒是齐应明,失手输了。
离开赛场,卢子俊兴冲冲地走向慕远:“慕兄,我赢了。”
慕远也替他高兴:“恭喜。”
卢子俊面上突然又可疑地红了一下,声音也放低了些:“今日还能找慕兄一起复盘吗?”
“当然可以。”慕远痛快道。
“好哇,慕兄,卢兄,你们竟然背着大家吃独食。”身后,是齐应明带着戏谑的声音。
慕远与卢子俊转身与他打了个招呼。
开过玩笑后,齐应明又有些沮丧地垂下肩:“这一局我输了。”
慕远拍拍他的肩:“五局三胜,还有机会。”
齐应明看看卢子俊,又看看慕远,还是开口道:“卢兄上一局也输了,听说是找慕兄一起复了盘,这一局便赢了。我也能和你们一起复盘吗?”
慕远笑道:“卢兄能赢,是他与彭西凡的v本就在伯仲之间,输赢皆有机会,只是恰好上回结束后一起复了盘。齐兄若是冲着复盘能赢棋,这可就说不好了。”
齐应明连忙摆手:“非也非也,哪能呢。就是想像从前在备选所时一样,和慕兄一起复盘,能知自身的不足之处。当然,我相信,肯定也会对接下来的棋局有所益处的。”
慕远道:“既然如此,那便一起来吧。”
这时,曾常在一起下棋复盘的几个备选也凑了过来:“慕兄,我们也能一起吗?”
慕远一概答应了。
这一回,来到条柳子巷的人便有些浩浩荡荡起来。
条柳子巷还是头一回招待这么多客人,天元也有些吓了一跳。慕远让天元去把言钰也叫了来,难得在家里有这样大型的研讨会,让两个小辈也跟着学习学习。
这一日大家散的时候都有些晚了,却还有些意犹未尽,便相约明日继续。第二日也一个不落的来了。一日多的复盘研讨几乎每个人都有所获,似乎也对后面的棋赛有了一些影响。
第一轮的第三局棋过后,有人已经三胜晋级,也有人三败淘汰。
慕远自然是属于晋级的那个。
不过虽然慕远已经三胜晋级,每局棋后的复盘研讨依然继续。这段时间频密的棋局讨论,甚至让慕远 有种回到了当初他学棋不久在棋院时的感觉。即便是后来他成了世界冠军,成了围棋第一人,也偶尔会想起那样的日子,那里有着他的初心。
五局棋后,第一轮的赛事便结束了。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欢喜的除了赢棋的棋士外,当然还有赢了棋彩的赌客,还有庄家,包括户部的那位胡尚书。
说起来,也不知是不是有一点从慕远进了备选待诏所便开始的复盘研讨的原因,这一场围棋赛事中,备选棋待诏们的棋力明显见长。在所有的十五对棋手中,其中有五对都是备选对上正选,而这五对棋手中,竟有三对是由备选棋待诏获胜。
这三位获胜的备选棋待诏,不论下一轮的战绩如何,单这一轮获胜,已经可以直接晋为正选棋待诏了,其中也包括了卢子俊。
一般来说,棋待诏们之间,除了实力实在悬殊的,在赛事中,胜负的概率都是对半。但是正选高明于备选,几乎是大家公认的。所以,在第一轮大家对众棋待诏们的棋力都没有很明确的判断时,那五对正备选的对局便成了下注最多的,当然几乎所有人都押了正选胜。是以,这三位胜了正选棋待诏的备选们,几乎为庄家赢得了近半的收益。
这几日,胡尚书心情甚好,甚至对那些前来户部支取银两之人都多了几分和颜悦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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