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远心里顿时涌上一股隐秘的甜意,又何止是亲厚这般简单?面上却是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是的。”
慕谦正起身踱了几步,复又转过来道:“信王为人坦荡,你又只是一介棋士,他与你交好,应当是真的欣赏你。罢了,信王权倾朝野,若是真有什么事,他也护得住你。只不过,若是信王没有主动明示,你也不要吐露与他交好之事。”
慕言点点头:“孩儿省得。”想了想又问,“若是教人知晓我与信王交好,对父亲可会有影响?”
慕谦正笑了笑:“为父如今不过是一个祭酒,又不参与朝政。倘若真教人知晓,只怕巴结的人会多几个。你却不同,棋待诏可谓天子近臣,若你真争上了首席,更了不得。几乎所有人都希望信王是个孤臣,并不愿看到首席棋待诏与他交好。”
想到纪谨说过的他与当今的关系,慕远有些不解:“可是,信王与陛下才是真正的相厚,有没有近臣站在信王这边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
慕谦正冷笑一声:“总有那么些人,自以为是罢了。”
慕远不再说话。他的这位父亲,虽然一直游离在权力的边缘,但是对于政治的敏感度,是与对围棋的眼力一样,十分敏锐的。
慕谦正突然欲言又止:“羽裳似乎……”
“什么?”慕远关心地道。
慕谦正想了想,放弃道:“罢了,让她自己与你说吧。”
离开书房的时候,慕远还在想着,父亲方才是想说什么?小妹怎么了?
走进南院,就看到慕鸿在雪中练习箭术,慕羽裳在一旁给他拍手叫好。少年身姿飒爽,少女亭亭玉立,漫天轻雪飞扬,端的一副好景。
笑意漫上眼底,慕远面上一片温柔神色。
还是慕羽裳先看到的慕远,欢快地叫了一声:“大哥。”便奔了过来。慕鸿闻言也放下弓箭跟了过来。
“大哥,你来啦。”两人的声音里满是欢欣。
慕远轻笑:“上回不是便说了,得暇便会回来。方才见了母亲父亲,听父亲说,你们可能在这儿,便过来看看。二弟在练箭法?”
慕鸿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就,随便玩玩。上次去围场,见识到纪大哥谢大哥,尤其是纪大哥的箭术,实在佩服得紧。忍不住就想试试,不过好像不太行。”
慕远没注意到旁边小妹听到“纪大哥”三个字便默默羞红的脸,对慕鸿道:“你若真有心想学,不如请个师傅来教。自己瞎练只怕难行。”
“可以吗?”慕鸿惊喜地瞪大眼睛,“父亲会同意么?”
“你想上进,是好事。父亲怎会拒绝?只怕你一开口,他就高兴坏了。”慕远调侃道。
慕鸿嘿嘿笑道:“就是不知道在哪里能找到骑射功夫好又愿意来教的师傅。”
慕远想了想:“回头我问一下纪兄,他认识的人多,看看能不能给你推荐一个。”
“好啊好啊,多谢大哥!”慕鸿两眼放光,拉着慕远的衣袖,恨不能抱着他转三圈。
“不过,事先声明,”慕远严肃道,“练武可是一件苦差事。你若是真心想学,绝不可半途而废。”
“嗯,大哥你放心。”慕鸿用力点点头。
三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慕羽裳偷偷拉了拉慕远的袖子,小声道:“大哥,上回从围场带回来的小兔子伤都好了,可爱极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慕鸿故意凑过来:“小妹为何只叫大哥?我也要去看。”
慕羽裳嗔了他一眼:“二哥昨日不是方才看过。”
“哦,”慕鸿恍然笑道,“原来,看兔子是假,小妹是想跟大哥说悄悄话么?”
“二哥胡说什么呀,我哪有哪有什么悄悄话!”慕羽裳一张俏脸通红,使劲跺了跺脚。
“好了好了,是二哥不对,是二哥不好。小妹带大哥去看兔子吧,我去找父亲。”慕鸿笑嘻嘻地道,说真便真的走了。
等到慕鸿走远,慕羽裳颊上的羞意还未褪,纠着手指有些扭捏。慕远便主动道:“小妹的兔子在哪儿呢?快带大哥去看看吧。”
“嗯。”慕羽裳用力应了一声,领着慕远去了自己的院中。
进了屋,慕羽裳特意往外探了探,见四下无人,这才关了房门。
兔子在一直木制的笼子里,笼子里铺着草,小灰兔的三瓣嘴正动个不停,腿上的伤果然好了。
慕羽裳当然不只是让慕远来看兔子的。她很快取出一个荷包,递给慕远:“大哥,上回你离开家前送你的荷包,小妹看着已经有些旧了,便新做了一个,送给大哥。这一回的,针脚更密一些,希望大哥喜欢。”
慕远接过来一看,荷包上绣的还是黑白两子,看得出来不论是绣工还是针线,都有了很大的进步。
慕远直接取下了身上旧的那个,把新的这只换上,笑道:“多谢小妹,小妹的手真巧,大哥很喜欢。”
慕羽裳羞涩地笑笑,很快又倒了一杯茶递给慕远:“大哥喝茶。”
慕远结果轻轻抿了一口,等着慕羽裳再开口,他也猜到小妹单独叫了自己来,应当不只是看兔子送荷包这么简单。
果然,不一会儿,慕羽裳低低的声音传来:“大哥,小妹想问一下,纪大哥他,成亲了么?”
慕远一怔,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放下茶杯抬起头,便看到慕羽裳红着脸又低下了头,似乎连看都不好意思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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