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砚站在院中,一见到慕远便是长长一礼,起身笑道:“慕爷,爷在房中候着呢。”
慕远不觉加快了步子,心头雀跃着一股难言的激动。
站在房门前,慕远深吸了一口气吐出,才将双掌置于房门上,使力一推。
房门应声而开。
慕远凝眸一望,便望进了一双含着笑意的眸子。
这不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对视。自西湖畔相识以来,他们曾无数次四目相对。有时是目光在无意中对上,有时是刻意追寻之后的凝望……每一次的反应或多或少都不尽相同,却没有一次如这回般,眼神里过分的炙热反而让沸腾躁动的心情缓缓平复下来,只这一眼便足以抚慰日日夜夜的思念堆积起来的如潮水般的疼痛,往后余生,只要有彼此在,并肩同行,便无惧于任何的风霜雨打。从此朝霞落日,荆棘坦途,与君同往!
慕远上前几步,一把将纪谨拥在怀中,手臂收紧,下颌贴在对方的肩背上,灼热的吐息在耳畔拂过,深情如叹息一般地低吟道:“慎之,我来接你了。”
纪谨微微阖上双眸,勾着嘴角,紧紧回拥着他,低声道:“云直,我等到你了。”
两人静静地,紧紧地相拥着,时间仿佛在他们周身凝滞了。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松开彼此,慕远这才仔细打量了纪谨一番。
纪谨素来喜爱白衣,除了朝服之外,慕远几乎没有见过他着他色的衣裳,更是头一次见到他着一身的正红。大抵人好看,服饰便成了点缀,纪谨通身的气度有时能让人连他出众的外貌都暂时忽略,更不用说衣裳。只是这一身婚服,应是下过大功夫的,无论是剪裁,版型,刺绣都是上上乘,称得纪谨的容貌气质更加出众,格外叫人惊艳。
慕远即便算不上什么颜控,此情此景,也不由生出“夫复何求”之感。
慕远盯着人挪不开眼,却不知纪谨也是同样的感受,在彼此心里,再无人,能如眼前人一般,只想与之生生世世,永生永世。
直到彼此都几乎按捺不住绮思,垂下眼眸,纪谨才拉着慕远的手,走到桌边坐下。
若是一般接亲时,自是不会仍有两位新人在拜堂前这般单独相对,只是他们的亲事,本就惊世骇俗,没有先例,无需参考。再加上纪谨双亲已逝,王府中并无高堂,纪谨本身已是府中身份最高,而辈分最高的三叔公,只是占个名头而已,并不怎么管事。自然仍由他们愿意怎么来便怎么来。
桌上备着茶点。
纪谨身为男子,又贵为王爷,虽是出嫁的一方,倒也不必如新嫁娘那般盖着红盖头,忍一日的饥渴。
两人略用了些茶点,说起外头接亲的考验。
纪谨笑道:“那几个都是族中的子侄,早就嚷嚷着要见一见你,之前一直没有寻到机会,便趁着这时出一出难题。他们几个倒是个个好弈,其中也有一些好手,不过比起待诏所的各位棋待诏们,还是有些不够看的,索性由得他们闹去。”
慕远一只手勾住纪谨的手指,含笑道:“慎之早知今日随我来接亲的是待诏所的同僚们了?”
纪谨霎了霎睫:“我猜的。不过即便只有云直,也不过多费些功夫而已,那阵仗,怎难得住你。”
慕远垂眸一笑,捏住对方手指的指间轻轻摩挲着:“好在他们来了。我只想早些带慎之回去。”说着复抬起头,深深地凝住着纪谨的眼眸,极轻又极重地道,“这些时日,每一天都恨不能直接翻过去,我一刻都再等不及了!”
纪谨回视良久,才低低道:“彼此,彼此。”
千言万语仿佛都凝在彼此看也看不够的眼中。
直到墨砚在门外轻轻咳了一声:“爷,慕爷,前头来人催了。”
两人这才起身,一直到上了马,彼此始终交握在一起的手才松开。
回程的阵仗比之来时可就大得多了。
御林军开道。来接亲的以及送亲的数十个年轻俊彦,骑着高头大马,个个相貌堂堂,姿容仪表皆数上乘,本身就已足够吸引目光。更不用说让他们簇拥在中间的两个男子,不论是那一身仿若昭告天下的大红婚服,还是彼此眉目间流转的款款深情,再加上各自出众的外貌,比外貌更叫人心折的气度,都使得闻声而来的路人夹道相迎,争相观看。
后面跟着的除了喜乐仪仗,王府私卫,还有许多平日驻守各地,今日特意前来送嫁的将士。信王在军中的声望向来极高,如今虽不掌兵权,军中尚有不少曾于麾下的将士。信王虽久不在军中,但军中从来不少关于他的传说,如今听闻信王要嫁,大家惊愕之余,更是好奇那个能让信王屈尊的大国手究竟是何许人也。一些正要入京叙职,等待调防的将士索性提前入京,借此机会当一回王爷的“娘家人”。
纪谨素来不是喜欢排场之人,只是对于这一场婚事,他从一开始就不介意人尽皆知,甚至有些刻意为之,是以也便放任了他们的做法。
回程走的是另一条道,几乎绕了小半个京师,这一支迎亲队伍,虽没有十里红妆的奢华,倒也是声势浩大,别开生面。再加上今日成亲的两位新人,不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名气,在整个大齐,能比得上的一只手掌都数的过来,使得闻讯前来围观的,几乎超过了半个京师的人。
也有那初来乍到,不知具体情形,只是跟着过来凑热闹的外乡人,看了半天很是疑惑地问道:“怎么新郎官后面没有轿子啊?新娘子呢?而且为什么有两个新郎官?是有两对新人同时接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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