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百里凤绷紧了身体,他仿佛在与什么对战,但却不知道自己的敌人是什么:“没有你的话,我什么都做不成。”
“你可是百里凤啊。”
滚烫的眼泪从他眼眶里不断地流淌出来,砸在江小舟身上,晕染在他浑身的血迹之中。
江小舟沉默了一会:“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有什么事,等回了问道宗再说,春耕可以救你的。”
江小舟摇摇头:“找到小月,帮帮他……他现在一定很痛苦。”
百里凤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发抖:“我们一起去找小月。”
江小舟伸出手来,在半空中又无力地垂落下去,被百里凤紧紧抓住了。
“对不……”
“小舟,小舟。”百里凤双眼都是泪水,只能模糊地看清江小舟的面容:“你也为我活下去好吗?我喜欢你啊,不,我爱你,从很早很早以前开始……”
他无法继续说下去,因为江小舟虽然还看着他,但瞳孔已经失焦了。
“对不起,我太自私了……”
“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原来临死前,真的只有对不起和谢谢可以说啊。
江小舟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他好像飞起来了,远处是一片浅蓝色的花田,他落在云端之上,逐渐睡着了。
“小舟——”
“小舟!”
“小舟……”
百里凤疯狂地向他体内倾泻着灵力,江小舟的身体再也没有一丝防线,百里凤用灵力冲向他体内每一处角落,灵力犹如进入了一个漏斗之中,全部消散在空中。
百里凤越是检查他的体内,便越是痛苦。
在重伤的情况下,江小舟还用剑气保护了所有人,和闻人无期抗衡,保护了绿萝,坚持着想要活下来。
他一直在坚持,为了身边的人,最终耗尽了自己的一切。
他是硬生生将自己的生命消耗殆尽的。
百里凤握住他的手,继续往里面灌入灵力。
不可能的。
江小舟怎么会死。
他已经走过了很多路,遇到了那么多危险,都活下来了。
他怎么会死。
只是因为我做得还不够罢了……
小黄赫转过头来,带着哭腔说:“不要这样了,这样下去,你也会受不了的。”
它小心翼翼地低下身子,把江小舟放在背上。
百里凤拦住它:“你要做什么?”
“带他回问道宗。”小黄赫哭着说:“他一定,一定想回那里……我要带他回去……”
“不,他还活着。”百里凤按住它:“小舟……”
他话音未落,双头凤飞快地跑过来,狠狠地撞上他的头。
百里凤登时眼前一黑,朝后面仰去,他倒在地上,阳光直射入他的眼睛。
我在做什么啊。
这里还有这么多事做,为什么我只能像个傻子一样哭个不停,欺骗自己呢。
“我们回去吧。”百里凤说。
双头凤拖上穷折枝的尸体和周岐的身体,拖动的时候,魂种落在地上,它用嘴叼起来,魂种又从缝隙中掉下来。
双头凤脚下愣愣地看着那枚苍白的魂种,大哭起来。
百里凤走过来,把魂种捡起来,揣在怀里。
他拍了拍双头凤的头,说:“没事了,走吧。”
在悲剧发生的时候,最冷静的人,往往承担了最大的痛苦。
百里凤坐在小黄赫身上,跟随者小黄赫和双头凤的是战场中的幸存者,一支庞大而沉闷的队伍,缓缓朝问道宗前进着。
这既是一支凯旋而归的队伍。
也是一只千里送葬的队伍。
他们回到问道宗之后,看到的却是有一群黑甲修士正在进攻问道宗,黑甲修士人数不多,实力却极强,幸好鱼朝颜他们也在,勉强挡住了攻势。
就在百里凤下令支援的时候,黑甲修士却忽然停下手来。
他们毫不反抗,束手就擒,战斗很快便平息下来。
其中一人跪下来说:“主楼下令,停止对问道宗的一切攻击行为。”他们如同没有理智的傀儡一样,整齐地跪了下来。
这自然是李小可下的命令,但黑甲修士只服从于楼主,至于楼主是谁,他们是不管的。
于是大军安安稳稳地回到了问道宗内。
问道宗内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毕竟经过了战斗的扫荡。春耕满脸疲累地迎上来,问百里凤:“……师父呢?”
百里凤让开身体,小黄赫进了议事厅,它背上是宛如沉睡的江小舟。
春耕脑子嗡的一下,什么都听不到了,他走到江小舟身边,双腿一软,瘫坐下来。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生命的存在和消亡了。
“怎么会这样……”他看向百里凤,迷茫比痛苦要更多一些:“他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说要去救穷折枝……”
他转头,便看到了双头凤身上穷折枝和周岐的尸体。
“江浸月呢?”
“他逃走了。”百里凤低声说。
春耕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之前,明明都还好好的啊。”春耕茫然地想,他们一起去逛花灯,也是不久之前的事啊。
他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走了两步,忽然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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