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母过来在敞开的门上敲敲,“安儿,吃饭了。”
“娘你们先吃,我出去一趟。”何长安把纸轻轻捻起,“字形正倚交错,自成格调,朴实无华而兼纳乾坤,不知道老师看见能给几分。”
他匆匆出了门,来到刚才那家店里,正好管事的也在,招呼道:“管事先生。”
赵管事迈着慢悠悠的步子过来,走的不慌不急,京城这么大,书生数量更是多,他接待过模仿字迹的先生数不胜数,哪有那么多沧海遗珠留着给他发觉,但是书生最喜欢叫真,他表面态度也没那么心里差。
小二从里面招呼出来,见是刚才的书生,笑吟吟试探道:“您刚问过价钱这么快就来了,不知可是您的墨宝?”
何长安没有犹豫的说,“是啊,来看看,这值多少。”
赵管事一听连卷好的纸张都不想接了,头一次写字的书生大多觉得自己的字好,见他们不收,又觉得是他们不懂,更别提这位还是冲着钱来的。
但小二没眼色的捧着纸递过来,赵管事倪一眼接过来,一上手他就‘咦’了一声,询问道:“可是对面最好的纸?”
“管事不愧是做这个的。”何长安心想,连这个都能摸出来。
赵管事心里来了点兴趣,对面店里纸张贵的便是他自己都不舍的用,能去对面买纸的,看来这书生也没那么缺钱,他缓缓打开,“让老朽看看你这字。”
沉默半晌后,店里忽然“嘭”的一声响,赵管事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吓得店小二一个哆嗦。
“管事……你还好……吧?”小二颤颤巍巍的说。
赵管事看看手里的字,又抬头去看店铺正中央的那字,两者反复的来回看,随后他眼光犀利的看过来,上下打量着何长安的穿着,又去看纸张,这纸上墨迹很新,“后生你说这字是你自己写的?”
“管事估个价。”何长安直入正题,不想让他打探更多。
赵管事双眼深沉,他在这店干了三十年,自然熟知能招到一位固定模仿字迹先生的重要性,他脸上笑出一朵花,“后生可否写几个字看看?”
小二闻言立即伺候笔墨。
何长安以为他是不信,挥笔而就,马到成功四个大字出现在纸上,赫然是问石先生的笔迹一般,“管事可还有问题?”
赵管事再也遮不住笑,“老朽我掌眼看过的字迹不说几千,一千数总是有的,但都没有你写的自成风景,仿佛问石先生就在我眼前一般,如果不是问石先生至少三十的年龄,我都要觉得你是问石先生。”他说的很有深意。
何长安察觉到对方的打量,忍不住一晒,这是把自己当成问石先生的后辈了?
他换一张干净的纸,抬头在两侧悬挂的墨宝里随便选一幅下笔,一笔一划,和墙上墨宝几乎九成九像的字迹显现在纸上,何长安仿佛不经意一般,一滴饱满的墨水正滴在写好的纸上。
赵管事略微一打眼,还没来得及激动,就狠狠一拍大腿,“这是……浪费了啊!”原来不止能模仿问石先生一人的字迹。
赵管事看何长安的神情却更激动起来,双眼放光,口中尊称,“先生你可愿意常来我这店里当个师傅,平日掌掌眼,固定五十两银子,至于多出来每幅墨宝按市价收,我给你这个数?”他伸手比一个巴掌。
何长安摇摇头,过不了多久他就要离开京城,这种事短时间做做还没关系,做长了他自己也不愿,于是拒绝道:“多谢管事好意,不是我不愿,而是过不了多久我会离开京城,所以还请管事原谅介个。”
“无碍,无碍,那这字我就给不了你这个价了,按照行规,我们会提醒顾客这是模仿字迹,还请先生留下自己的号。”管事大为可惜,但还是想结个善缘,心里把价格提了提。
何长安拒绝了,“模仿罢了,哪用什么留下号,贻笑大方。”
拿到银子何长安回到家,心里轻松许多,回到家里发现有一个陌生男子,他不着痕迹的走到一边,那男子立即便笑起来,“长安兄,怀信来早了,何姨说你很快回来,我便在院子里等着。”
准妹夫,张怀信!何长安心中了然。
家中无成年男子,哪怕两家已经约下婚事,张怀信也只能呆在院子里。
听见何长安回来的声音,何小妹头也不抬的跑到厨房,“哥,我去给你热饭。”
何长安看着何小妹露出通红的耳朵,答了一声,进自己屋搬了椅子,带有一丝审视的看着他,“坐吧。”
张怀信闻言听话坐下,不知为何,他心里竟然紧张起来,结巴了一下,“长安兄……之前找我,我去老师那里学习,倒是错过了,不知道长安兄来找我是什么事?”
何长安给他倒杯水,“这段时间张姨身体可还好?你身体怎么样?”
“多谢长安兄关怀,我母亲身体康健,近日还想着约何姨一起出去转转,我也还好,上一次生病还是一个月前,偶感风寒,已经好了。”张怀信做的端正,双手紧张的放在腿上,回答的一丝不苟。
“你家里可有什么要用到大笔银钱的地方?”何长安排除掉一些想法,开门见山的问。
想到银子的事被家里知道,张怀信脸色立即变了,脸上有些僵硬,还有瞬间的不知所措,“是……兰兰她……”
何长安截住话头,“你问小妹借一大笔银子,把小妹吓坏了,她担心你缺钱就来找我借,怀信,咱们俩家这关系不用说别的,咱们俩熟识不多可也算看着长大的,我托一声大,有话我也就直接说了,不和你搞那些虚的,你怎么忽然要用到一大笔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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