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八一边笑一边抬头,看向了依旧在屏幕上滚动着的字幕,看着看着,他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在东京铁塔,第一次眺望
看灯火模仿,坠落的星光
我终于到达,但却更悲伤
一个人完成,我们的梦想
没看你脸上,张扬过哀伤
那是种多么,寂寞的倔强
你拆了城墙,让我去流浪
在原地等我,把自己捆绑……”
看到最后的几句,王八的脑子里像是蓦地划过了一道闪电。
他妈的,这小子哪里是被歌词给感动哭的?他明明哭的就是……
王八转过头去,果然瞧见江亦那小子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耍酒疯似的拉住了他鸡哥,硬要往人家怀里钻,一边钻一边呜呜哭道:“哥,我要回家。”
江亦身上的酒气很清浅,是啤酒的麦芽香气,但像这样突然一下抱住齐迹的时候,这味道忽然就变得浓烈了起来,灼热而醉人。
齐迹被江亦这突然的一下抱得心都乱了,颇有些手足无措,这小子身上太烫了,简直就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直往他的怀里钻。
“呜呜,锅,我蓝瘦,我想回家……”
江亦哭得整张俊脸都扭曲了,还大舌头,完全的醉态。
“好好,回家,不哭了,咱们回家。”
齐迹还是第一次瞧见弟弟在自己面前哭成这样,顿时心疼得不行,一边拍着他的背安抚他,一边对另外的几人道:“不行,这家伙怕是真的醉了,你们先玩,我送他回去。”
苏时晴根本就舍不得齐迹离开,看着他眼巴巴道:“那学长送他回去以后还来吗?”
齐迹原本是打算把江亦送回家之后再来陪他们继续玩的,刚打算点头,想了想又没点下去,模棱两可道:“看情况吧,如果这小子乖的话。”
齐迹架着江亦到门外打车,江亦还挺乖的,乖乖靠在齐迹肩头上,闭着眼睛走路,脸上泛着意义不明的红。
齐迹忽然有些后悔刚才没把这小子弄去洗手间醒醒酒,这会儿都出来了,他也懒得再回去。
其实主要还是江亦这小子太重了,他这样架着走都很困难,别说再重新走回去,会死人的。
看着没多大个儿,怎么这么重。
齐迹思忖着,一边走一边拍了拍江亦的脸:“怎么样,还好吗?”
江亦看样子还行,嗯了一声,勉强从齐迹的肩膀上抬起头来,眨了眨眼,指着前面的一处长椅道:“坐、坐会儿。”
齐迹也巴不得能赶紧坐会儿,架着江亦走到长椅旁坐下,对他道:“我去给你买瓶水。”
“啊……谢谢。”
江亦坐在长椅上打了个酒嗝儿,目送着齐迹去便利店买水。
齐迹买了水回来,把苏打水和矿泉水在他面前晃了晃:“要哪个?”
江亦呵呵一笑,准确无误地取走了苏打水,咕嘟咕嘟灌了两口下去。
“哟,还分得清。”齐迹本来也是打算用矿泉水来给他冰冰脸醒醒神的,坐在他旁边,把矿泉水贴在了他脸上,“哭什么呢刚才?丢不丢人啊?”
江亦这会儿显然并不是很能够理解丢人的意思,用滚烫的脸追着齐迹手里的矿泉水走,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瞧着齐迹,嘻嘻地笑:“锅,我稀饭你。”
齐迹:“……”
齐迹:“我不稀饭你。”
听见他说不稀饭自己,江亦原本已经慢慢清澈下来的眼睛又红了,但这次他没哭,而是委委屈屈地转了回去,低下头玩起了手指上的创可贴。
“我以前,不稀饭你,”江亦说着,神经质地把玩着手指,将指尖上的创可贴撕下来又按回去,“因为你,总欺护(负)我,足球,不给我踢,还带着其他的同学,来打我……你打我!你记得吗?”
“打你?我吗?”
齐迹愣了一下,竭力思考,脑海之中却是一片空白,就连他小时候印象最深的,在福利院洗衣服的场景竟然都逐渐地模糊了。
倒是有一个哭哭啼啼的小男孩形象突兀地清晰了起来,褐色的卷发,漂亮的蓝眼睛,还有跟在他屁股后面追着足球瞎跑的样子……
“对不起啊,这个我真的不记得了。”
齐迹竭力回忆一阵,确定那个小男孩的形象不可能是自己亲眼所见。
多半是大脑根据江亦现在的形象自动脑补的吧,毕竟他小时候根本就不在这个世界长大,自然不可能见过什么漂亮的小男孩。
“后来,我,我就更讨厌你……”
江亦并不在意齐迹刚才说了些什么,或者说他根本就没在听。
他只是不断地用力按着手上的创可贴,像是在诧异为什么按不回去。
“你、你好像一个疯子,在路上,堵我,还给我写、写血书,还、还在身上纹身……”
江亦磕磕巴巴地说着,忽而像是想起了些什么,放弃了那张飞起一角之后就再也按不回去的创可贴,朦朦胧胧的视线落在了齐迹的锁骨上。
那里同样贴着一张大号的无菌敷贴。
齐迹微微一顿。
“在借(这)里,”江亦说着,毛茸茸的脑袋凑了过来,指尖要去揭那块无菌敷贴,“就在借里,你,你纹了,我的名字。”
齐迹:“……”
别说,齐迹的锁骨上还真纹了一个“江亦”的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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