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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霖云回过头,缥缈神境中,紫衣如缎,紫瞳微寒,一瞬恍惚如初见,天帝怔了怔,轻声道:“望月山的桃花开了,你和我一起去看吗?”
    “不知你还记得不记得……你从前很爱吃望月山的白桃蜜饯。”
    羽霖云神色平静,道:“不记得,天帝也无需再提。”
    景非容叼着根狗尾巴草,靠坐在端颐山最高阁的窗台上,屋子里吵吵闹闹的,景非泽、景非云、景非烟还有白无常在打麻将。
    “虞沧怎么样了?”景非泽问。
    虞沧四百多年前辞职没辞成,虽然职牌是不要了,但天帝迟迟不任命新冥王。冥府事务重大,一日不可无人统管,十殿阎王为此轮流劝解虞沧,硬是将他逼回了冥王之位上,连带着黑白无常也跟着继续任职。可怜虞沧本就在封魔印一战中受重伤,还要被十位前辈监督工作,整个人体弱多病虚乏疲委,在冥殿中如坐牢一般。
    不等白无常回答,景非云便说:“死了。”
    白无常笑嘻嘻的:“三殿下说大人死了,那就是死了。”
    “那三哥岂不是要守寡了。”景非烟说。
    景非云狠狠瞪她一眼。
    景非烟不怕死地朝他咧了咧嘴,转头看向窗边:“容容,不来打吗?”
    “……”景非容没搭理她,嚼了嚼狗尾巴草根,目不转睛地看着外头,也不知在看什么。
    “一个月没见帝君,孩子都傻了。”景非烟叹了口气,“我也好久没见着父尊了,难受。”
    上次楚雁川与羽霖云出去一趟回来之后,景非容被无情告知,帝君要静修一段时间,归期不定。楚雁川怕景非容一个人在昀紫山孤单,便让他来端颐山待着,等静修结束了,就来接他。
    景非容当时嗓子都哭哑,抱着帝君让他千万照顾好自己,不要忘了有条小龙在等他回家。楚雁川离开的隔天,景非容便去了夙凉山,从上到下仔细摸遍那棵神树——神树已经恢复了葱郁原貌,但里头没有元灵,楚雁川没在神树中静修。
    一个月了,帝君和父尊都不见了,景非容思念成疾,魂不守舍,杀魔的时候差点一剑砍在景非云脑袋上,被他三哥气急败坏地臭骂一顿。
    “不知几位殿下可听说了?天帝前几日被天尊召去座下,受了罚。”白无常打出一块牌,突然道。
    景非云:“不清楚,不知道。”
    “所为何事?”景非烟问。
    “据说是无由动用帝印,将整个六界捞了一番,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白无常答。
    “噢。”景非烟呵呵一笑,“大概是在找他丢失已久的良心吧。”
    景非容垂着眼,他想到天庭那么大,那么空,父王这几百年都一个人待着,应该也是有点孤单的。
    风吹过,狗尾巴草摇摇晃晃,景非容把它从嘴里拿出来,一别眼,蓦然瞧见那条长长的山阶尽头,正立着一道人影。
    那么远的距离,景非容却觉得自己已经看进了对方的眼中。他不可置信地怔愣片刻,随后毫不犹豫地翻窗,飞身而下。
    落地,两人只有几步之遥的距离,景非容看着楚雁川,心跳得好快,不只是因为久别再见,而是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他几百年前为之动心动情的一切。
    那样沉静、清冷又专注的目光——光风霁月,云兴霞蔚,这世间美景万千,都不及帝君望向自己的每一眼。
    “五殿下。”楚雁川看着景非容,开口叫他。只是一个月未见而已,楚雁川却觉得过了好多年——确实是过了好多年,正如他当年孤身困于幻境,他知道结局,也知道自己该走得干脆利落不留念想,可他还是忍不住,有些自私地、贪心地要告诉五殿下,他就是那棵神树。
    他不希望五殿下将他忘了,所以在最后一刻,他说了,但他原本从未打算开这个口。
    他只是一个活了很久很久的神,早就在漫长的岁月里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楚雁川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毫不犹豫地赴死——那只不过是另一种存在的方式而已。可到了那一刻,他竟然也有留恋,也有不舍。
    少年炽热的眼神,纯澈的笑意,亲密的拥抱,叫过的每一声帝君……
    原来我也会舍不得。元神消散之际,楚雁川想,原来是这样的滋味。
    原来一想到再也无法相见,我也会如此遗憾。
    景非容眼眶发红,朝帝君飞奔跑去,风吹衣袂飘扬,他伸手拥住楚雁川,脸埋在他颈侧,发着颤深深吸了口气,才带着哭腔道:“帝君。”
    “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他的帝君终于完完整整地回来了,景非容有些委屈地哽咽:“以后不可以跟我分开了。”
    “不会了。”楚雁川摸着他的发,轻声道,“辛苦殿下等我那么久。”
    落景照影逐寒川,叠嶂雪深,犹有千云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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