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将军本该是兵部尚书的。”县丞说。
李云赋愣了下。
县丞将萧将军与付尚书的‘一日之差’旧事简述后,说到:“下官毫不怀疑萧将军忠心,但是如此遗憾,当真无怨吗?”
“下官斗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天时地利之际,倘若萧将军任由势态发展到绝境,他再出兵平定倭乱,维保兴修顺利,岂非第一功臣?”
李云赋变了脸色:“封县丞,你可知今日之言,是惑乱军心之罪?论罪可斩!”
“下官知晓,但洛江是下官的家乡。”县丞脱帽磕头道:“今日之行,或真或假,对于下官而言都是挑拨离间,动荡人心之罪,但只要洛江百姓安然无恙,下官甘愿受罚!”
李云赋见他字字泣血,心生不忍,于是说:“县丞所言,我便当没听过,还请日后慎言。”
县丞身躯一抖,似颓然之态:“御史之职,纠举苛察,直谏圣听,我以为大人有忧民之心,亦有扭转乾坤之力,原是我错了……”
县丞神情黯淡,叩首道:“多谢大人不责之恩。”
李云赋弯腰阻止他,并扶了他起来:“县丞一拜,我如何受得起。”
“我知县丞有所失望,但正如县丞所言,御史一言动辄圣听,若是单凭空穴来风,便妄加定论,与那黑白颠倒、残害良将的佞臣有何区别?”
李云赋拍了拍他衣上褶皱:“将军守战场,若你我不能奋勇杀敌,起码保证他们无后顾无忧。”
“那百姓呢?”县丞退后了两步说:“士卒尚有刀剑御身,百姓何辜?此事若有一线可能,那便是洛江生民堆出来尸山血海,难道大人视若不睹吗?还是大人畏惧权贵秋后算账?”
“若危及百姓,我自当死谏。”李云赋被这逼问压得喘不过气,但也没失了神智,他有自己的判断和坚持,他说道:“县丞请回吧。”
县丞双手交错躬身:“下官业已尽力,此后造化,亦是洛江命数。”
“多谢大人听我胡言。”
县丞退了出去。
李云赋又复拿起来笔,但此时他的笔力显得沉重压抑,他从前不知因果,便已怀疑萧将军行事诡异,而今又有如此前由,实在不得让人多心。
所以他没有怪罪县丞,否则无论他如何心慈手软,也不会对惑乱军心的人手下留情。
他隐隐也是有些认同县丞的。
“云赋,在画什么?”萧寄北闯了进来了,身上带着太阳热气,一把抢过他悬而不定的笔。
第73章 金玉
李云赋有些恍神的看着他。
萧寄北一手拍在他紧蹙的眉心:“想什么呢?回魂了!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一天到晚忧愁成这样,容易短命。”
李云赋木然的摸了下自己的额头,萧寄北待他为挚友,而他却猜疑对方的至亲,实在是寄颜无所,他坦诚的问道:“寄北,你可知萧将军为何一月来只守不攻,任由倭寇猖狂?”
萧寄北难得陷入了困惑的说:“此事我也问过,他说此乃军中机密,让我做到了杨副都之位再来问他……”
“军中机密,也是……”李云赋颔首,想了想又问:“为何你也问?”
“有些奇怪。”
“何解?”
“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我父亲虽然一贯拜智为首,以守不变应万变居多,但也未曾一月纹丝不动,任由倭寇气焰嚣张,这般做法着实有损士气。”
而后萧寄北神神秘秘勾过李云赋脖子,对着他耳朵轻声说:“但你不必担心……”
呼出的热气钻进李云赋耳朵里,又溢回来些,萧寄北竟脸上飞了些红,别过了脸说:“我爹金刀铁马,横扫江北,这辈子就没输过!而且……”
“而且什么?”李云赋转过头有些急的问,唇瓣起皮的地方,恰好划过他侧脸。
李云赋呼吸一滞,连他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看得见,一瞬间有些心悸。
萧寄北不自然的松开了手,而后又掩饰的哥俩好的搭他的肩膀说:“而且我偷偷溜去营里看了,我爹像是在操练一种新阵法,前四后三,前行者负责击刺,后三人割首保护,累了便由后批接上,攻守无缝,据我多年跟营的经验,这招就是专门用来克倭寇的锦囊妙计。”
萧寄北一只手戳着他嘴角拉了拉,扯出个艰难的笑容,眼睛亮亮的说:“洛江定然无事。”
李云赋琢磨了一下,不由欣喜的笑了出来,他便知道萧将军必有后手,不会罔顾百姓的:“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萧寄北看着他这般傻笑,也跟着乐了起来说:“你还没和我说画什么呢?”
李云赋才发现自己画了一上午,竟只画了个云山江波,寥寥几笔,连忙拿起了笔,又画了起来说:“《洛江水景图》给圣上的贺礼。”
萧寄北欣赏着他的落笔,还未出声,便看见他用笔描了下试笔宣纸,那纸上是个玉冠温和的男子……
萧寄北猛地向前两步,抢了过来,怒意难当说:“这是谁?”
李云赋心事重重忘了这回事,没想到被他发现了,窘迫的别过头,希望他看不出来:“是……是我京城同僚……”
萧寄北见他这个躲闪样子,便更来气了,但是又没有缘由。
他画个同僚躲什么躲,哪里有人画着山水画成同僚的,糊弄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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