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长望心下不屑,这人身为主考官,竟然想用大考来收买他。
知府大人刻意带了应长望来此,便是想让他露露脸,留个眼缘也好。一听文通主动寻问,便知是个捧应长望的好时机,“文大人真是目光如炬,他正是今年的考生。眼下在顺天府做清客,短短半月,便替我府破下百宗悬案,其才之高,令人望尘莫及!”
知府大人暗地推了推应长望,催他快点报上名姓。
应长望强忍厌恶,面上谦卑的说:“在下晋南应长望,久仰大人舍身救人之事,心中无限敬仰。”
文通听他此言,放心不少,他说:“能得知府青眼,你定是人中龙凤,本官期待宣榜之日得见你高名。”
“定不负大人赏识。”
文通和善的笑了下,“贡院事繁,我便先行告辞,若此案还有何需要,知府尽管寻我便是,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123章 有花有草还有水
国子监大考有三日之长,文通赶在贡院封门的前夕回了趟府,同冉娘说说体己话,也平复些许自己独挑大梁、广纳门生的雀跃和紧张心情。
谁知前脚刚踏过门槛,后脚便有人叩门造访。
时值大考之际,文通惧怕闲言,抬手示意小厮。
小厮贴上门缝,“门外何人,报上名来。”
“小人醉仙楼杂役,掌柜让小人将大人卯时定的酒菜送来。”
“卯时,谁大清早定酒菜啊,碰瓷也不挑个理。”小厮都听笑了,“大人不在,你赶紧回吧。”
小厮还趴着门上未离开,便见文通拉开门。
他不解的呢喃,“大人……”
那门外小二笑道:“我还道大人要问多两句呢。”
“你来作甚?”文通盯着他,仿佛双目起火,醉仙楼,这个人就是让他在醉仙楼下药祸害翰林学子的杂役。
杂役晃了晃手里笼中金雀的攒食盒,“大人,酒菜要凉了。”
文通沉着脸让开一条道,引着他去了厢房,并做嘱咐道,莫让人来打扰。
杂役一进厢房,便将食盒如梅花般打开,一格金,一格银,一格翡翠,一格珠玉,还有一格白纸。
文通如今也是混迹过官场的人了,行事沉稳许多,没有被他唬到,他慢慢走至白纸前,捡起一张看了看,上写着一份临近宫闱的地契,然后他又拿起一张,上写着三间米铺……
此类文书压在攒盒里,还有厚厚的一沓。
那是寒门官吏穷极一生也达不到的富贵。
杂役将一卷名单抻开,“掌柜说了,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文通将攒盒移至面前,杂役会意一笑。
却见他一格、一格、一格收了回去,推了回来。
“大人若有不满,还可再谈。”
文通摇头,“不必了。”
杂役错愕,这人升官了,还能变清高?之前不是唬一下便吓得屁滚尿流了吗,怎如今见了这般多的金银珠宝,却不为所动?
“掌柜寻你,是给你面子,大人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虽然付柳结亲,只手遮天,但文通现下是国子监祭酒,要动并非易事,加之他与官宦称兄道弟,又于付尚书有恩,得罪柳家自然是寸步难行,但以他才智也有回旋余地。
若是寻常之事也就罢了,国子监是他毕生的事业,做好了青史有名,做不好他同如从前有什么区别,还不是被人利用后,踢来踢去的臭鱼烂虾。
他想堂堂正正做个官,不再受人摆布,尽管位置来的不太光彩,但他相信此次大考之后,必有造化。
他也将沈是劝言听了进去,人情终是虚浮密网,而国子监的名望便是他新垒的基石。
文通道:“国子监中世家子弟占一半,岁贡、恩贡又占分去剩下一半,唯有数十之位,可供天下寒门之士一搏,其竞争之烈,不遑科举。下官愿为掌柜赴汤蹈火,但唯独不能断了读书人的唯一生路。”
文通俯首作揖,“承望掌柜谅解。”
杂役见他这架势,竟是找不到可乘之机,便气极败坏的离去复命了。
杂役回了醉仙楼,柳元宣正和柳弥在顶层的雅室品茗乐事。
杂役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那小子着实不识好歹!”
柳弥问:“名单留了没?”
杂役回,“已交于他。”
柳弥便不瞧这边了。
柳元宣摸了把灰白的胡须,一只手打开金丝笼子小铁门,“弥儿,你说他会飞走吗?”
柳弥看了一会,没出声。
只见一支羽毛鲜亮的云雀警惕的探了只脚出来,尽管笼子还被人提着,但它见无人相阻,便抽回了细小的脚,佯装无事的在笼子里崩了两圈,而后猛地窜出了笼。
柳弥看着它远去的方向,摇摇头,“醉仙楼如此大,能飞去哪里呢?”
片刻,便见雅室外的侍从捉了云雀回来。
“但凡翅膀硬了,谁不想自由的飞一遭?弥儿,你太苛求了。”柳元宣没有将云雀放回笼子,但云雀也再也飞不动了,它的翅膀变成只有观赏性的附属品。
柳元宣将攒盒往侍从怀里一丢,“分了去吧。”
“叩谢大人恩赏!”
柳元宣笑了笑,对柳弥说道:“从前被宋阁老把持着,竟不知国子监如此油水,居然抵得上半个孟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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