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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峦正忖度着接下来要干的事,闻言吓了一跳,站开了些回答:“是的,我姓何。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管理员点了点头,再与他握了个手,随后便撑着伞离去了。
    雨下得大了些,何峦打点完母亲的身后事,再去市场买了些菜,然后乘公交回家。他坐在车上时还在恍惚,闹不清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但这世界的一切又是那么实在。片刻后,何峦忽然接到了派出所打来的电话,警察在电话里告诉他——父亲被车撞死了,喊家属前去问话。
    接完警察的电话后何峦默不作声地把手机收回去,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个高大魁梧、野性犷悍的酒鬼此时已与他阴阳两隔了。父亲的死没有母亲来得那么令他伤心,何峦对自己的酒鬼父亲心存怨恨,虽然一夜横死对他来说有点过头了,但何峦觉得真正解脱也莫过于此了。
    傍晚时分回到家,天一如既往地黑着,时间在地球上是没有意义的。何峦打开院门走进去,却见满头银发的女房东坐在她自家门前的宽阔屋檐下,百无聊赖地做着些手工活。
    女房东见到何峦过来后就停下了手里的活,抬着松弛的眼皮从小小的眼镜片上方看着他:“回来了?”
    “嗯。冯太太好。”何峦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给自己打招呼,但仍客气地回了礼。
    女房东姓冯,是个老寡妇。她今天穿着赭色的毛线裙,外面套了一件毛皮袄子,袖口用丝绒套子紧紧扎住,免得做活时弄脏。何峦正提着菜往楼梯上走,老太太在下边叫住了他:“你姓何对吧?”
    何峦疑惑地回过头:“是的,我姓何,您有什么问题?”
    “你爸爸被车撞死了。遗体已经被医院收走了,派出所早前过来了一趟,我说这家人就只有你一个了。”老太太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我把你的电话留给了警察,他们通知你了吗?”
    紧接着便是长长的沉默。寂静的院子里,雨水敲打着葡萄藤、木香花和野蔷薇,铁架棚子下边摆满了月季,此时也变得湿漉漉、脏兮兮的了。何峦还没想明白这就是怎么回事,女房东好心地把医院的名字和派出所地址告诉了他。何峦捏紧了伞柄,冰凉的雨水直往他衣领和脚踝里钻,他冲房东太太笑了一下:“警察给我打过电话了。”
    年迈、清瘦的老太太惊讶地眨了眨眼睛,之后便不再多说了。她点了点头,送了些祝福的话,回过头去继续对付起桌上的手工艺品来。何峦快步走上楼梯,把买来的菜放在灶台上,拍掉身上的雨水,看了看时间正是下午4:13。何峦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背包,重又撑着伞走下楼梯,在雨中快步往派出所跑去。
    撞了人的司机一直留在派出所里,何峦到那儿的时候还不到五点,两个民警接待了他。一番问讯、打证明、协商赔偿事宜流程结束后已是晚上八点,何峦背着包由警察送出去,雨仍没有停歇的意思。空气冷得人打颤,这不知是第几场雨了,再下一阵子就该是冬天了。
    何峦胸闷得厉害,父母先后离世,这下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在人行道上走着,往最近的公交车站走去,路灯和车灯像流水一样在他脚边流淌。他收了伞,在候车厅的椅子上坐下,大口喘着气,忽的一下便泪流满面了。他还是无法接受现实,他还没想好未来要怎么过,现实一下就把他击倒了。
    独自坐了会儿,公交车来了一辆又一辆,但他不想上车,也不想回家。何峦掏出手机来翻看通讯录,爸妈的号码都用不着了,他翻来覆去地寻找着,最后能说得上话的只有陈巍了。
    他给陈巍打了个电话,不用等太久那边就有人接了起来:“天哪,老何,你居然给我打电话了!有什么事儿吗?是不是要回来和我一起住了?”
    何峦抹掉眼泪,捻了一下手指,把声音放平后说道:“没事儿,就是想给你打个电话。”
    陈巍正别着耳机在做臂力锻炼,闻言他把杠铃放下去,擦了把汗水后将通话转接到手机上:“你的声音怎么回事?老天,你怕不是在哭,是什么人把你欺负成这样的?”
    “没有的事,心情不好罢了。最近天冷了,有点感冒。”何峦一边哭一边擦眼泪,站起身来在高出路面的站台上徘徊了两圈,背过身去免得让陌生人发现自己在哭。
    “瞎说,谁感冒了说话还倒抽气?你准是哭了,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是不说我就跑过去找你了!你看,我已经在准备穿鞋了!”
    陈巍只听得隔了好长一段雨声后何峦才说:“巍巍,今天我爸妈都去世了。”
    “我的天哪!不是吧兄弟?”陈巍心上一抽,反射性地捂住嘴,拎着毛巾走出训练室,“我就知道这突如其来的阴雨绵绵的鬼天气里必定没好事。你站在那别动,我换件干净衣裳就来。”
    “你来做什么?别这么激动。我只是想——”
    “不用说了,我已经让星河追踪到你的位置了。你找个能避雨的地方等我,当面说比手机里说更方便。”
    没等何峦再说话,陈巍很快地挂断电话。他换上干净衣服,披上外套把拉链拉到最高,带上房卡和橘黄色蜡笔小新背包走出了门。他去机动车管理处申请借用了一辆牧马人,开车驶出了时间局的南二门,几分钟后便来到了何峦所在的那个公交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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