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轻点儿,按得太疼了。”何峦拍了拍陈巍的手指,示意他放轻些力度,“我想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平时在局里一连十几个小时埋头于实验室,又或者长时间坐在电脑前工作。腰没事。”
陈巍笑了笑,又帮何峦活动了一下肩颈,说:“现在感觉好点了没有?你得时常活动活动这几个部位,别让它发僵了。没事的时候可以来执行部的训练场找我,我们的训练强度可太大了。”
按摩完之后陈巍才把新膏药贴了上去,房间里弥漫着中药清新的苦香味,陈巍甚至凑近了些多闻了几下那个味道。何峦觉得肩上轻松了点,便把衣服穿上,说:“你这双手是不是学过推拿功夫?”
“那倒没有,我学过格斗场上的功夫、擒拿术、铜头铁腿,就是没有推拿功夫。”
“那你可是无师自通了,我的肩膀被你这么一按,就感觉浑身通畅,没有哪里不痛快了。”何峦掩上衣柜的门,坐上床铺掀起被子盖住自己,“快点上床,到睡觉时间了。”
陈巍笑嘻嘻地在他外边躺下来,两人躺好后就关了灯。陈巍拉着被子扭头看了看旁边的何峦,问他:“之前住在局里的时候,你通常要半夜才从外面回来,现在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何峦说:“现在又不是在时间局里,又不用做那些没完没了的实验、写无穷无尽的报告。你以为我想每天大半夜才回家吗?我也想休息,也想早点睡。”
之后他们没有再说话,但都没有睡着。何峦过了会儿后侧过身去面对着墙壁,陈巍则始终平躺着,睁着双眼注视着天花板上白生生的顶灯。
“说心里话,你觉得亦山会开签售会吗?”陈巍突然凑过去问,手搭着何峦肩膀,下巴卡在他的颈窝里,“我想搞一本签名书放在书架上。”
何峦正背对着陈巍思忖自己的事,听他这么一说,身子颤了一下。何峦的眼睛盯着墙上一个斑点,半晌之后才回答:“可能吧,要是他开了我也去,你去不了的话我就叫他多签一本送你。”
这下陈巍心里舒服了,他乐滋滋地躺了回去,说:“果然还是你最好。你放心,等真有这么一天,我准不会忘记把你叫上的。”
“睡了,明天早点起。”何峦悄悄地笑了笑,缩起腿顶了陈巍一脚,叫他安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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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是个不算太深的沼泽湖,中间有个湖心岛,我们就先到那岛上去。到时候你撑着竹杖过去,走路之前一定得探探水底,挑硬实的地方下足。不然一不小心就会陷下去,捞都捞不上来!”季垚跳下一块嶙峋的怪石,走到石头下边去用枪杆扒开堆积的残枝败叶,紧接着下边就露出了一个隐秘的雪洞。季垚去雪洞里抽扯了几下,抱出三根被磨得油亮、上了一层棕釉的竹杖来。
符衷分得了一根竹杖,将其扽在雪地里,一下便能嵌很深,看起来稳当、结实。三人走出密林,来到前方空旷开朗的地带,这儿正是沼泽的边缘,脚下的泥土已变得湿稀松软。符衷闻到了水的腥气,正和松针的清香一同朝他们袭来。沼泽里水光瑟瑟,东一滩西一滩的水迹让人分不清哪儿是可以踏足的地方。这幽暗的深山丛林是狙击手最喜欢的地方。
魏山华用夜视望远镜观察了四周的状况,确认安全后让所有人绑好防水带,紧接着他就身先士卒地抬起了竹杖滑进黑水中。水深只到魏山华胸口往下些的地方,他站在岸边左右试探一番,才分水前行。这是西伯利亚森林里常见的沼泽地,下面全是腐土烂泥,不踩对地方走不了几米就得陷进去,浑水瞬息之间就能没顶。
季垚拍掉竹杖上的雪,下水之后回身递手给符衷。符衷不明白他的意思,季垚说:“你没来过这里,水下很危险。你拉着我的手,我带你走会好点。”
此时魏山华已经走出去大半,回头招呼了他们两句。符衷把手搭进季垚手心,紧紧扣住了之后才与他一同走入冒着气泡的水潭里。季垚用绳子在自己身上打个结,另一端绑在符衷腰上。
“等会儿你挨着我,别离太远,我走哪里你就走哪里,也别让绳子松了或断了。”季垚撑竹杖往下扎了扎,然后慢慢前挪,“如果觉得脚下不利索你就搂我的腰,我会帮你。”
他一边细致地嘱咐着,一边拨开面前越来越深的潭水往湖心深处前进。符衷始终跟在他旁边,寸步不离。潭面有些地方结了冰,符衷用竹竿敲开,给季垚开路。他们沉默不语地并肩而行,拨开漂浮在水面上的一丛丛死去的植物和脏兮兮的雪堆,冷冰冰的水腥气让水面漂浮着一缕缕白雾,仿佛是什么能致人死地的毒气。
高峭的苍穹用一种威严的相貌俯瞰着大地,像在谛视着什么人深情的双眸。沼泽内外榛莽丛生,黑黝黝的湖泊仿佛深邃无底,越往深处走便越觉得阴森可怖,就连气泡都变得匪夷所思起来。
他们身后的水潭忽地咕噜噜往上冒起了水泡,紧接着有什么生物的尾巴翘出水面,随后悄无声息地潜没到水下去了。符衷感觉腰际的潭水猛地一沉,不远处的冰层下出现了一个漩涡。
季垚撑起竹杖正要踏出下一步,却被符衷拦腰搂住,他忙回头去照看,伸手拉住符衷手臂急问道:“你怎么了?是脚卡住了吗?”
“没有,长官,不是这个事。”符衷警惕地望了望四周,偏头挨近季垚耳朵上的传声器说,“水里有大鱼,不知道性格是暴躁的还是温顺的,我们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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