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说着这样的话,符衷的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季垚听了之后立刻绷紧了神经,他迅速判断了情势,紧握着手中的竹杖,与符衷分开了些:“我们先继续往前走,做好战斗准备。”
风徐徐缓缓地吹了过来,好似是从水里吹上来的。魏山华走在前头,湖心岛已经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了。季垚继续前行,这次他加快了速度。符衷负责警戒,他把枪抱住,对准水面上的一堆堆高高低低、模模糊糊的雪团,目光透过那些草丛、树枝搜寻着藏匿在缕缕白雾中的古怪黑影。
忽然身后传来巨大的水花声,散发着难闻臭气的潭水迎头打来。符衷骤然转过身,一股浓重的鱼腥味令他的心肺肚肠都搅在了一起,险些就要背过气去。符衷率先挡在了季垚前面,一个巨大的黑影猛地从水里升起来,符衷尚未判断出那是什么东西,他已经瞄准了目标开始射击了。接二连三的爆破声把松枝上的雪沫震落了,震起了急遽的水浪,闹得静谧的森林躁动不安起来。
魏山华刚登上湖心岛就听见身后响起了激烈的枪响,忙回头在对讲机里喊道:“三土,你们怎么回事?有什么人袭击?”
他边喊话边滚倒在枯草丛中卧倒,堆起积雪遮住自己的身子,架起机枪伸出草丛,对准了季垚身后翻搅的浪花。
“是水里的大型食肉鱼类,种类不明,生物识别器未查询到结果,数量大概在2到3只。鱼类攻击性很强,我们马上登岸!”
“收到,请尽快上岸,那鱼不敢上陆地。”魏山华说,“我已经盯住它了,我掩护你们!快点到岛上来!注意脚下!”
季垚拽紧腰间的绳子,面对着符衷紧贴住他的身躯,抱住他的背,身体顶着他往前走。枪声离得很近,震耳欲聋,仿佛一下就把季垚的耳膜给震裂了。季垚忍住噪声,靠着符衷的耳朵大声喊道:“继续朝目标扫射,不要停!我的武器袋里有枪,子弹打完了就换!”
话音刚落,更大的一个浪头打了下来,砸在季垚强壮的肩背上。周围的冰层转眼间就碎成了齑粉,符衷打开那些冒着泥腥气的水草,抱住季垚的脖子,透过玻璃罩与他对视着。
“看我干什么,你这个不专心的混蛋!看后面!”季垚用沉甸甸的竹杖敲了符衷一把,“别管我,你只管跟着我的步子往后退,一边开枪就行!”
魏山华在准镜里看到一个庞大的黑影,装上爆破弹头后设置好弹道,马上扣下了扳机。视野里的黑影被炸开了半边,粘稠的血块噼噼啪啪打下来,让符衷的头盔糊满鲜血,像个血淋淋灯笼。
一击之后,那黑影沉进水里不见了,此时季垚里湖心岛还有十几米。符衷抱住他的腰不放,随着他的步子后退,两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他们还从没有过这样惊心动魄、身体相触的时刻。湖面突然安静下来了,魏山华提醒他们不要松懈、尽快上岸,自己则用目光冷冽地扫视着湖面,刚发射过爆破弹的枪口正升起袅袅的烟。
蓦然,两条怪鱼从旁边露出身子,接着再迅速沉进水底从下面攻击,张开长满了利牙的巨嘴就要咬过去。符衷换了两杆乌兹冲锋枪往水下射击,季垚忽地停住脚,将竹杖抽出来往侧方掷去。水淋淋的竹杖猛一入水,便像被定住了一般停在水里,而在它周围则滚滚地冒出了血浆,这些血浆像是活的,将他们团团围住。
竹杖扎穿了一条大鱼,另一条鱼则被符衷的子弹吓退,暂时没了动静。被扎穿的大鱼激烈地扭动了两下身子,溅起的血浆把尚在水中的两人浇透了一层又一层,浓烈的腐臭味熏人欲吐。
符衷双手都提着枪,抱不住人,季垚只得单手扣住他的腰做支撑,斜过身子去把竹杖捞过来。两人分开了一步,背对着背一同赶往小岛。在离岸边五六米时,身后波涛四起,水下不知还藏着多少怪鱼,季垚拉下对讲机喊了魏山华一声:“把绳子扔给我!快点儿!”
枪里的子弹打完了,符衷把空枪塞回武器袋里,回手抽出了季垚背上的唐刀,狭长的刀身在静夜里闪烁着逼人的亮光。符衷握住刀把,水里的鱼仿佛也畏惧这骇人的刀光,纷纷潜下水去。
与此同时,大面积的水波往上翻涌起来,方才那条被炸掉半边脑袋的巨怪忽地破浪而出,露出长达一米的獠牙往季垚的后背刺去!魏山华狂奔至小岛边缘,把手里的绳子远远抛出去。季垚伸手拽住粗韧的钢绳,却掉头就将绳子拴在符衷腰上。此时怪鱼已气势汹汹地逼迫而来,在滔天大浪把他们掀翻之前,符衷高举起手里的唐刀,看准角度后一举切断了獠牙。
季垚随后把符衷拉倒,抻开孔武有力的臂膀抬起竹杖对准了鱼嘴抛掷出去。竹杖在血雨中划过一条弧线,笔直地穿进鱼嘴,再从布满疙瘩的脑后穿出,喷涌的鲜血把半个湖面染成了深红色。
竹杖出手后符衷就从后面抱住他,把季垚的头按在颈窝里,伸手拽住魏山华扔过来的绳子。紧绷的绳索让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往前倾,两人双双沉入水下去。符衷下水之后仍紧紧抱着季垚,侧转身子把他托起来,拽着绳子往岸边泅游。他们在水中翻转了身体,季垚伸手攀附着钢绳,给符衷减轻了重负。
魏山华肩扛绳索把两人拉上岸,他们躺在雪地上大口喘着气,符衷还紧紧扣住季垚的腰身不肯放手。深远的穹庐正默默无言、含情脉脉地凝望着他们,雪鸮张开翅膀无忧无虑地在倾斜的天际遨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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