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为什么突然要睡我这里?”符衷怀着幸福的心情问道,忙去找来了毛毯,“地上很硬的,睡着不舒服。您睡我的床也可以,您无论什么时候来,都给您留着位置呢。”
季垚拉住符衷怀里的毛毯,拽了拽,但没拽动。季垚扶着腰站在他前面说:“回房间我怕又被什么特工监视,你容我住一晚,就当帮个忙。你不是说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吗?也许今晚我不会做噩梦了,那不就是你的功劳吗?”
“您睡床上吧。”符衷还是这样说。
“好了,先把毯子给我。”
符衷见他模棱两可,知道他是有点儿动摇。符衷去帮他铺好了床垫和被单,单独拿了一个枕头、抱了一床被褥下来放在上面,细心地拍了拍,把填充的鸭绒拍得蓬松了些。
季垚抱着符衷给他的白缎子浴衣去洗澡,热气腾腾的浴室里还留着浓浓的海盐香,季垚忍不住多嗅了一会儿。他放了热水下来,撑着墙壁让水流冲过身子。脸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他摸了摸,没来由地想起了符衷帮他涂药时的情景。他们几次都差点要吻上去了,但最后还是克制地没越界。
他忘不了那温柔英俊的脸庞,忘不了那巨大而美好的新鲜感、清新感和欢乐感。爱情无论何时何地对年轻的心灵来说都是人迹罕至的神秘山谷,它的幽香和魔力令所有人为之心醉神迷。
过了很久季垚才洗完澡,他轻轻打开卧室的门走进去,却发现床上没人。他叫了声符衷的名字,没人回应他。季垚绕过床铺到另一边去,却发现符衷已经在新铺的矮床上盖着被子侧身睡了过去,而这张临时床铺原本是季垚的该睡的地方。符衷的手机掉在了地毯上,屏幕还亮着,季垚去捡了起来,看到了锁屏上的照片。
他再一次凝视了这张合照许久,企图透过画面中茂盛鲜明的绿茵、蔷薇盛开的美景去理解那难以想象的无上幸福。他捕捉到了难以捉摸的情愫,当他注视着符衷睡着后的脸庞时,这难以捉摸的情愫让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内心的真实。真实感让季垚浑身一颤,它是那么的夺人心魄、震撼魂灵。
季垚蹲在床边叫他,符衷睡得很熟,做着梦。他没醒,只是动了动身子,然后拽紧了怀里的被子,把头深深地埋了进去。右耳朵上小小的耳钉闪着银光,季垚如愿以偿地伸手去轻轻挠了挠。符衷的耳垂像棉花一样软,有颗小痣,寓意命中能遇到贵人。
借着符衷睡着的机会好好端详了他一会儿,季垚才心满意足地悄悄关掉了手机,将其放在桌上。他按灭了灯,屋中陷入一片茫然的黑暗里。地铺的一床被子一个枕头都被符衷占去了,季垚只能睡床上。他在床上躺一阵,睁着眼睛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折腾了一阵后,季垚抱着枕头和被子翻下床去,在符衷旁边铺开来,小心翼翼地躺在了他身边。
符衷已入睡良久,早就把被褥捂暖和了。季垚伸手过去摸了摸,给自己凉悠悠的双手取暖。符衷在睡梦中转了个身,把脑袋往季垚的肩窝里埋,于是他们挨得更紧了。符衷抱住季垚的肩膀,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地方继续睡着。在他触手可及的黑甜乡里翻涌着夏日的热浪,夺目的烈阳火伞高张,而季垚于他而言就是热浪,是沉甸甸的夜晚。
季垚任由他抱着自己,这心愿得偿的感觉几乎令他热泪盈眶。符衷的头发摩挲着季垚的耳廓,挠得他心上发痒。忽地符衷蹭过去了一些,把嘴唇贴在季垚的耳朵上喊道:“细腰。”
第45章 六根不清
季垚真切地听见了他梦中的呼唤,极易惊醒的梦,但他却沉浸在梦乡中不肯醒来。季垚的双手按在腹部,手心下拢着紧实的腰线,他呼吸的频率从手掌传到心房,怦怦直跳的心脏是那么的有力、健康,让他觉得自己起码还能活上一百年。子夜的大地一片静寂,而他好像就是因为这种极端的静寂才难以入眠的。
耳廓处再次被柔软的发丝摩擦着,悉悉簌簌的声响那么轻微,又那么震撼人心。季垚几乎以为符衷是清醒的。他扭过头去,只见符衷仍闭着双目,眉尖紧紧的,蜷起身体想护住心脏,紧促地呼吸着。他多半梦见了伤心事,可这伤心事里为何会有“细腰”呢?季垚没有惊醒他,侧过身子松松地揽着他的身体,一下一下拍他的后背。
符衷的耳朵上戴着小小的耳钉,在黑夜里闪现出银光。季垚把手从被子下抽出来,食指极轻轻地拨弄着他的耳垂。冰凉的触感从心上滑过,像含着冰块,让燥热的躯体冷静了下去。季垚久久凝睇着符衷的面容,笼统而满怀期待地盼望着诗情画意的爱情。清醒的季垚和昏睡的符衷,他们做着相同的遐想,不消说得,这遐想无时无刻不唤起他们心底的柔情和回忆。
抱着季垚肩膀的手动了动,但没有离开,反而收得愈发用力了。符衷挨近脑袋,把季垚整个搂在怀中,他是那么的害怕失去,他满心甜蜜,却又充斥着痛苦。符衷的睫毛在梦境里被打湿了,但他没有落下泪来。一直以来他都在做着这样的梦,梦见七月,梦见季垚离开的时节。最开始时他还会因悲恸陡然醒转,而如今他如何也不会再醒过来了。
符衷稀薄的意识里感受到自己的下巴抵住了谁的头顶,那个夜晚的梦境弥漫着海盐的香气。
季垚悄声摸起旁边的手机,将灯光调到最暗,他怕符衷被光线照醒。季垚在微博上写了一句“晚安”,刚发出去后,符衷的手机就亮了。微弱的光晕打在天花板上,羊羔皮上挂着干花。季垚在他的怀抱里等了很久,那个ID始终没有发评论。他静静看着符衷的手机渐渐暗下去,房间再次陷入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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