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晏先生的住处。”白逐说,她叠起腿,重新翻开杂志。从包里拿出平板,调出文件夹,跳出的页面上是晏缕照的照片,旁边就是基本资料。
她闭上眼睛揉额头,掐得发红了才停下。这样那样的事情太多了,要打交道的人也太多了。顾州出事之后,白逐就接手了顾州的全部工作——她是为了复仇,很多人的仇。
司机跟着导航开下高架桥,然后进入市区道路,速度明显放慢了很多,市区车水马龙。白逐看到闪烁的灯光,巨幕显示屏上,超模正在代言香水,城市里笼罩着一片烟尘。
从干道开出去,就转进较为拥挤的市民居住区,两边都是林立的楼房,人行道上行人来往,行道树挂着稀稀拉拉几片叶子,远处传来莫名其妙的烟花声。
“和平大使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白逐下车后站在普通的小区门口,旁边的石墙上刻着字:四季桂花苑丹桂园。“丹桂园”几个字被雪片给掩住了,冬青树还是绿油油的。
司机抱歉地欠身,说:“您给我的地址就是这里,全北京就这一个地方叫丹桂园。夫人,要进去吗?”
白逐四处看看,几只家养的狗站在雪地里朝她张望,小区进门的喷泉此时也被冻住。她拂去身上的雪,撑开伞走进大门,司机在前面给她带路。
三叠正坐在阳台上写书,他把头发扎起来,手边放着刚煮的咖啡,冒着苦香的热气。房子里冷清,没开什么灯,只有阳台上一盏玻璃吊灯。
顾州不在,三叠有点孤独。他停下打字的手,拿起旁边的手机看看,按下顾州的联系号码,打过去,依旧无人接听。窗外雪还在落,除了被风吹得密集了一些,与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三叠看了看门,确定自己没听错。他想了想,今天好像没有约见客人,难道又是邻居来抱怨房顶漏水?
按亮全屋的灯光,三叠才开门,与他所想象的哭丧着一张脸的胖子邻居不同,外面站着一位素未谋面的夫人,夫人身后是衣着得体的中年人,应该是保镖或助理。
白逐抬起眼睛,她一抬眼三叠就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好在白逐露出了笑容:“我是白逐,东北猎场的主人。晏先生,慕名来访,没有提前知会,请见谅。”
“白女士。”三叠上下打量了白逐一眼,确定她的外貌与身份相符,“我曾听说您,但我觉得我们并不认识。”
“是的,先生,我们之前从未见过。”
“您是怎么找到我的家门口的?您知道,我有权力拒绝您进门。”
白逐搭着手,斗篷垂到她小腿边,她头上别着黑色的小帽,耳坠上的珠宝熠熠生辉:“顾州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你了吧?我是顾州先生的姨母。”
三叠听了这句话,白逐敏锐地捕捉到他年轻的脸上一闪而过的震惊和僵硬。白逐并不慌张,其实她一开始就不慌张,因为她知道自己稳操胜券。白逐从包里拿出一部手机,按亮了给三叠看,上边一长串都是未接电话,来电人就是晏缕照。
这是顾州的手机。
白逐把手机递到三叠手里,不再言语。她不紧不慢地站在门前,仿佛什么事都不上心的样子。电梯门突然开了,三叠的胖子邻居从里面走出来,往这边看了一眼。
最后白逐还是进了三叠的家门,一进门她就闻到有玫瑰花的香味,但屋里没有种花,也许是香水。竹木矮凳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旁边是青铜小雕塑,那摊开的书就像在诉说遥远的生活。
三叠询问了白逐的意见,给她倒去温热的白开水,虽然一位富贵的夫人喝着白开水仿佛不合时宜,但三叠没有多说,也没有多想。他们面对面坐下,白逐把斗篷脱下来叠好,搭在沙发上。
“顾州的手机怎么在您手里?”三叠先开口问,他把咖啡放下,“他一直都不接我电话,也不与我联系,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白逐面不改色地看着茶几上放着的手机,爬满皱纹的双手捂着热水杯,说:“晏先生,我知道您和顾州是很好的朋友,这一点毋庸置疑,也不要多说。我一个老太太,玩不来骗人的把戏,我只能很遗憾地告诉你,顾州先生在边境执行任务时遇到了困难,情况不是很好。”
三叠猛地一下攥紧了手指,他感觉到一种久违的窒息,仿佛一只冰凉的利爪,一下子捏紧了他的心脏。尽管房间里喷着淡淡的玫瑰香水,仍然不能缓解他此时的紧张。
这些都被白逐看在眼里,三叠正要说话是,白逐提前一步开口了:“我们正在尽力搜救,晏先生,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请不要紧张。”
“白夫人——请允许我这样称呼您——您恐怕不止是东北猎场的主人这么简单吧?”三叠盯着白逐看了很久,那期间他也思考了很多东西,“不然,我怎么知道您说的是真是假。”
白逐看着三叠的眼睛,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热水,她的视线一直没从三叠脸上离开过。那种目光,就像法官在法庭上审判犯人一般,充满了判决和审视的意味。
两人对峙半晌,忽地都笑起来,三叠笑了两声,就听见对面的夫人略带笑意说:“我一个老太太,除了经营一下猎场,还能有什么用处?晏先生,我可比不得你们年轻人。”
三叠心里自然有分寸,但他没有明说,他给白逐倒上新的热水,白逐从包里拿出一个密封的信封,推到三叠面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