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垚咬着嘴唇看了看地形,重新组建了机场,让符衷降落。飞机滑行过后停下,停在山林上方,一转头就能看见对面平整的高地,红色的砂岩愈发耀眼。
那些鹰又降落了,它们就像生活在这里的主人,把他们这些客人请进来,又去做着自己的事情。季垚搭着窗舷看了一会儿,说:“知道鬼打墙吗?”
林城点点头,符衷说:“鬼打墙有两种,一种是拦路鬼,一种是岔路鬼。拦路鬼是善鬼,让你一直在原地打转,因为前边有危险,他把你拦住了。”
“岔路鬼是恶鬼,”季垚接下去说,“平白无故让你走上一条岔路,开飞机也是,莫名其妙开到另外一条航线上去,十有八九就是撞机事件。”
林城的心脏泵动了一下,然后听见机舱中的电脑传来滴滴的声音,他忙走回去:“有人不想让我们离开这里。”
“关键是,他是谁呢?”季垚轻声说,他让人们保持冷静,面前的电脑还停留在搜索信号阶段,仍没有连上坐标仪。
符衷为了保存燃油,关闭了机舱内的电源,只开启了EMP和反曲线流体罩。季垚抱着电脑起身走到后面的机舱中,转过椅子坐下来,正在研究土壤的耿教授抬头看了他一眼。
“林专家,你那边有没有消息?”季垚问,他的眼睛没离开过电脑屏幕,同时拉下头顶的顶盖,那又是一块更大的显示屏。
林城飞快地敲击键盘,他把数值拉到最大,然后戴上耳机,半晌之后才说:“我捕捉到了一束奇怪的信息流,但不确定是否具有可读性。信号非常微弱,我正在搜索,要不要放出SOS信号?”
季垚对符衷点点头,符衷拉着楼梯栏杆走到上一层,他矮下身子打开墙壁上的开关,然后发射口张开,一道蓝色的光柱升上天空,像烟花一样在翻滚的云下炸开。
“信号已发出,覆盖范围包括了整个未名山区,至于能不能传到坐标仪上去,那就要看老天帮不帮我们了。”符衷说,“求救信号是独立的能量形式,不会受到电磁干扰。”
他没有坐下来,绕过几个人围坐的圆桌走到机舱门口,拉开隐形的门,里面整齐地挂满了枪支和弹匣,他一一检查,确认无误。底板往两边划开,下边的炮口伸出来,一级炮弹滑上弹道。
“第一层防御已经开启,次级防御准备中,我会监视周围的状况。”符衷把枪的弹匣滑出来再卡回去,“有东西要和我们作对。教授,学者们,如果发生意外,请一定要听指挥。”
众人更加紧张地工作,耿殊明正在对土壤样本进行化学分析,他得要从里边的结构成分确定土壤的种类。小个子助理在玻璃罩中点燃明火准备加热,却发现盘子里的土壤粉末竟在冒白烟。
忽然那几克重的粉末就燃烧起来,助理的眼皮子跳了跳,忙叫教授过去看。小小的一团火焰烧了一阵就熄灭下去,只留下薄薄一层没烧干净的灰。
“红磷。土壤是红色砂岩风化之后形成的堆积土,里面掺有少量红磷和红色油漆颜料,甚至还有血液。”耿教授把显微镜的显示屏转向圆桌中间,“遇明火易燃,遇热也易燃。”
季垚盯着显示屏看了一会儿,说:“红磷和油漆颜料肯定是人为弄上去的,至于血液,你得把血液样本提取出来,交给生物医学实验室。”
桌上沉默了一阵,季垚靠回椅子里,林城正在搜索信号,得空时抬眼看看周围,说:“这里还有另外一拨人,退一万步,至少是与我们相似的生命形式。”
“不然谁会弄来风化沉积土,还在里面掺上易燃的红磷和油漆颜料,再画到岩石上去?巨鹰吗?你觉得那些大块头能做这种事?”
又是一阵沉默,耿教授指挥助理给他递东西,一边指着样本给他们讲解,地图员不停地往纸上做笔记。林城的笔头不断地敲击桌面,发出嗒嗒的响声。
“指挥官,我们现在怎么办?就在这里停着吗?快要下暴雨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林城说。
“正在与坐标仪连通,我会把我们的情况汇报上去。我们现在的情况你很清楚,有种力量拉着我们不放,我们出不去的。我们被孤立了,落进了猎人的陷阱中。”
“天越来越黑了。”符衷走到圆桌旁,给他们每个人都倒上一杯红酒,“不要太紧张,紧张会让你变得迟钝,保持警惕就好。我们的武器很强大,足够应付一个坦克连的打击。”
他说话温柔,安抚每个人的情绪,就像松下的泉水,月光照在上面。林城瞟了一眼旁边的酒杯,闻到扑鼻的玫瑰花香味:“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有点不敢喝这杯酒了。”
“为什么?”
“谁知道酒里有没有放氰化钾?”
“你是想挑起内讧制造混乱然后在这里把我们各个击破吗?嗯?我们遇到了大麻烦,得一起想办法出去。”
季垚接上了坐标仪的通讯室,尽管信号依旧时断时续,但这足够让他汇报完情况后向坐标仪提出请求支援的要求。坐在通讯室里的人时常听不清他的声音,最后只得请求了指挥官助理的帮助。
“时间又出问题了,我们现在的时间和坐标仪上的时间不一样。”季垚说,他摘掉耳机去驾驶室取下时钟,放在圆桌上,这样,所有人都发现了不对劲。
符衷走到打开机顶盖,透过一层透明材料能看到头顶的天空,呈现一种铅灰中调和着深蓝的低沉颜色。一丝光线都看不见了,把巨鹰淹没在提前降临的黑夜里,同时也带来了巨大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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