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的有利于人类!我就说了你这个量子脑除了分析数据其他半点用处都没有!我的执行员正在执行任务,还有一个美国人,听明白了吗?他们正在执行任务!如果连接断掉他们就没办法回来了,我不允许我的执行员出意外!你这个愚蠢的量子大脑!想办法终止转移程序!现在,立刻!”
“对不起,星河无法满足您的要求。五号轨道已进入转移程序,操控方为时间局北京总部中央主机,‘星河五号’及其环绕卫星已经进入回收通道,无法终止。”
二号通讯员报告:“定位消失,所有连接中断,正在进行数据备份和转移。重复一遍,所有连接中断!卫星信号已断开。数据正在转移,预估时间十五分钟。”
就在这时,地面上的众人不知道的是,井下的入口通道内发生了隐秘的变化。那些拼接预制板在某种机械力的操控下从缝隙处裂开,紧接着从内部翻出更多的炸弹,这些炸弹全都闪烁着红光,滴滴作响——已经开始在倒计时。整个过程迅速准确,不留一点喘息的空间,紧紧踩住时间的脚后跟。
监测台瞬间探测到井下的变化,更刺耳的警报声忽然拔地而起,星河闪烁着红光,所有人的耳机里传来滔天洪水般的吼声:“井下发现大量已开启的定时炸弹,多处联动爆破装置同时开启!设置时间为一分钟!爆炸范围初步预估半径1.8公里!东南风强劲,辐射尘可蔓延16公里!警报!警报!倒计时开始!注意隐蔽!”
星河收拢了所有武器库和临时搭建的房屋以及电脑屏幕,执行员在保护几位专家往外围撤走。季垚指挥编队从不同的方向离开,他在警报声中大吼着命令星河放出飞机,五秒内实现全体人员空中转移。坐标屏幕上一片漆黑,“星河五号”卫星已经进入返航通道,坐标仪上也传来相关通讯,五号轨道已彻底撤出“回溯计划”,北京总局的星河主机发来一条遥远的致歉通知。
“由于现实战争需要,我们不得不撤出了一条轨道。我们正在努力减小损失,同时对正在使用这条轨道的人们表示歉意。对此我们深感抱歉,祝你们任务顺利,万事顺心。”
“战争需要,什么战争需要!去你妈的时间总局!”季垚破口大骂,狂风在他头顶嘶吼,飞机的轰鸣几乎把他压垮。
“哪里来的炸弹?不是已经被破坏了吗?星河!重启定位,调用其他轨道,我要连上他们的信号!所有人员撤退!撤退!”
“定位重启失败,定位重启失败。正在进行数据备份,无法更改。指挥官,星河建议您立刻登上飞机,等到三分钟之后再尝试重启坐标,这是星河数据分析之后所得的最佳方案。”
“井下爆炸他们一个也活不了!那是我的人,我说了会救他们!”季垚红着眼睛在烟尘中对星河说,“你不会理解的,你永远不会成为一个人。撤除反曲线流体罩,使用EMP让这些计时器瘫痪。”
“星河已经在第一时间尝试了,EMP无效,这些计时器使用的不是电子设备,是机械齿轮计时。”
话音刚落天上传来呼叫声:“指挥官,井下即将发生爆炸,请您撤退!请您撤退!”
时间在和他们每个人赛跑,尽管他们都与时间打交道。
井下,威尔斯背着枪跑到地道入口,当他扶着门板跳下去时,在一片潮湿的黑暗中看到朦胧的雾气,白茫茫的视野里,有红光在闪烁。威尔斯忽然停在原地,因为他面对的,是几十个还差一秒就要爆炸的C-4炸弹。
一股无与伦比的爆破冲击力从地下突破土层喷涌而出,所有的炸弹都在同一时间连续爆炸,围绕水井为中心呈辐射状往外围扩散。土块和砂石铺天盖地而来,火焰和浓烟呼啸着混合在一起,超低空飞行的飞机不得不迅速拉高,然而季垚还没有上来,他就处于爆炸中心!
季垚按着早就已经没有信号的对讲机在汹涌的爆炸浪潮中狂奔,他攀着山海棠的树枝跳过横亘的枯木,用尽了全部力气吼道:“逃!快逃!地面所有人员撤退!撤退!”
尾音拉得很长,季垚能感觉到变声器在喉咙里剧烈地收紧,铰出甜腥的血气,一并吞进胃里。他叫符衷逃,但是逃到哪里去?季垚不知道。他现在连符衷到底在地下哪个位置都不清楚。
他追赶时间这么多年,最后还是没有踩住时间的脚后跟。
爆炸接连不断地在身边发生,大地在人为力量的冲击下不住痉挛,漫山遍野的树木在此时剧烈地抖动他们的叶子,成片地倒伏。季垚还看见面前一棵正在开花的野山楂被一股力量连根炸起,抛上天空之后砸下来,就倒插进身旁柔软的泥土里。它还在开花,开得很艳,花瓣在刺鼻的辐射尘中飞舞,飘落在季垚的肩上。
狂暴的东南风从海上吹来,掀起外部沙滩细小的沙尘,轰隆隆地,犹如雷霆乍惊宫车即过。季垚以为是雷声,他分不清楚,也看不清前路,整片森林都笼罩在淡黄色的硫磺烟气和尘埃中。
巨大的积雨云从海上挪过,遮挡住正悬挂于山头的太阳,天空一下子灰暗下去,仿佛黄昏提前来临。雾霭从远处的雪山山顶涌起,巨鹰振翅冲入高耸的云层,嘶哑的叫声洒落如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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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后一秒,威尔斯喊出上帝和祖国的名字,他另外还拼命喊了一句什么,声音冲撞着升上去,传进符衷的耳朵里。紧接着所有的炸弹同时爆炸,威尔斯的虹膜瞬间被照成鲜艳的橘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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