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你为什么不直接跑?”
“因为我的电脑还在水里泡着,这当然不行!我得把我的电脑收好然后带走,当然要在水下待个一两分钟。”
“然后出事了?”
林城动了动两片嘴唇,最后点头,别开视线:“嗯,快窒息了,然后被人救了。我就去地质台找了个地方。”
杨奇华看了耿殊明一眼,把林城的头扳过来:“我听说电信号监测台里的水并不是很深,你站着就能走出去。怎么会溺水呢?执行员不能出这种差错。”
“当时玻璃飞溅,浪头冲进来直接把人冲倒,有啥办法啊?”林城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不要再提这件事了教授!很烦!”
他说完又大口地喘着气,看起来疲惫至极。他按了按胸口,闭了一会儿眼睛之后平静下来,才意识到自己言辞欠妥,忙起身道歉,抬起眼皮觑觑杨奇华的脸色。
“没事。”杨奇华转过身子说,神情有些尴尬,他摆了摆手,“是我问多了,对不起。我去给你找点治感冒的药。”
他把咖啡杯递到耿殊明手里,然后推开实验室的门走进去,回头让林城进来。杨奇华走到小隔间里去找药,里头摆满了纸箱,箱子上写着药品名称和数量。林城跟着走进去,闻到纸板、酒精、香薰三者混合的味道,以及空气流通时阴凉的风的气息。
杨奇华弯着腰把几个箱子搬开,蹲下身查看箱子上的打印单,他打着手电筒。林城环视一圈这个小隔间,除了几柜子的生物标本外,就是药品箱,平平无奇,在任何一个堆杂物的地方都能看到这种景象。不过在这些东西的包围中,有一个玻璃箱被小心翼翼地摆放在安全的角落,里面放着一尊半身模特,身上绷着某种黑色布料。这尊艺术品明显不属于科学工作者的风格。
“我给你找了些药片和胶囊,你自己收着,上面有写服用方法,自己看看就行。”杨奇华最大限度地把无关紧要的话压缩掉,“感冒可不是小事,你得要重视起来。”
“谢谢您,教授,您真的太善良了。”
“噢,我很善良吗?那看起来一定是你的错觉。老实说,刚才看见你的时候心情很糟糕。但谁叫我心情又突然变好了呢?”杨奇华耸耸肩,“也许是那杯咖啡吧?谁知道呢。”
他把两瓶药递给林城,写了一张单子之后塞进箱子里,再把箱盖关上。林城晃了晃药瓶,发出沙沙的响声,然后把瓶子塞进衣袋里,鼓鼓囊囊,像偷了葡萄的刺猬。
杨奇华挂上胸牌正要出门,林城忽然叫住他,指着角落里的玻璃罐说:“那个是什么?看起来像是某种后现代艺术品。是您在这个地球上找到的文物吗?难以置信。”
“不,那不是文物,那是我研发出来的一种新纤维,高性能的防弹衣。”杨奇华过了一会儿才说,他把角落里的那盏灯也按亮,走到玻璃罐前把半身模特挪出来,“我正要把这个拿去给指挥官过目,就听说他受了重伤一直昏迷不醒。没办法,就只好把它暂时保存在这里,虽然有点憋屈了。不可以,林专家,请不要随意触碰它。”
杨奇华挡住林城的手指,林城收回手,问:“它很危险吗?”
“不危险,只是为了保持样本的完整性,请不要随意触碰。”杨奇华说,他打开旁边一个金属箱子,从里面取出几叠文件,翻开来给林城看,“这些是测试数据,它刀枪不入。”
林城很快地看完,随后他眼里顿时满怀期待:“它可以投入批量生产,然后我们都能拥有吗?教授,您一定会因为这项发明而美名远播。”
“如果获得了指挥官和专利局的认可,你们就有希望穿上它。我敢保证它绝对比当今世界所有的防弹衣都轻薄方便,并且性能顶尖。毕竟它总重只有三克,像一片羽毛。”
“噢,天哪,教授,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天哪,我该说些什么?”林城摸摸自己发烫的脸,他凑近了些查看防弹衣上细密的纹路,“这是真实存在的吗?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教授?”
杨奇华莞尔,他没有回答林城的问题。他伸手平静地把半身模特收进玻璃罐,然后锁上门扣。他把文件整理好,放进箱子,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说:“思考自然,从自然中获取灵感。”
耿殊明没有进入隔间,他等在外面,手里捂着咖啡杯,能让他暖和一些。他呼出一口气,低头看着玻璃恒温箱中的红狐狸,问旁边的研究员:“它身上的皮毛还长得好吗?”
研究员扶着玻璃,有些犹豫,说:“多半能长好,但也不能完全确定。还有它的腿被树轧断了,骨头粉碎,就算能治好,也只能瘸着腿走路了。”
“那它真是太不幸了。”耿殊明把自己的眉毛抬上去再放下来,眨了眨眼睛,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同情,“不过它一定会好的,指挥官一定很喜欢它。”
“但愿如此。”研究员笑着说,他走到一边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把电脑上的数据一一记录到表格上。
耿殊明和林城一同走出实验室,杨奇华留在里面,客气地告了别,然后重新戴上口罩和手套。林城脱掉身上的外套,然后穿上自己的:“这是地质台的执行员借我的,麻烦教授还一下。”
“你不去地质台了吗?电信号监测台现在恐怕不能正常运转。”
“应该修好了,他们抢修很快的。”林城说,他把衣领翻好,提起箱子,“上校不是叫我滚回监测台吗?我得服从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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