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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来的电话?”唐霖问。
    “酒泉方面来的,说卫星发射试验成功了。”
    唐霖看了他一眼,抬手打开了办公室里的中央屏幕,星河自动调成了新闻界面。记者背对着开阔的发射场,打着伞站在大雪里面对镜头。远处俯卧的巴音宝格德山已经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通明的灯火和暴雪,湿漉漉的空气里,要让西北的山脉全部披挂上绿意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卫星已经与空间站成功对接,在控制室传来的视频里我们可以看到,隶属于格纳德军工厂的‘空中一号’实验室正与空间站合并,它将执行多舱室装载任务。”记者说,背景音里不断传来吱吱嘎嘎的声响,成排的电线在寒风中晃动,不断掉下来冰锥。通往发射试验场的铁路旁新挖了路堑,临时盖起来的木板房仿佛同样在风雪里吱呀颤抖。
    雪团啪嗒啪嗒地砸在记者的雨伞上,可怜的伞骨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在这样怒气冲冲的天气里,一把雨伞早就遮不住什么东西了。记者身上罩着橡胶雨衣,为了避免在雪里睁不开眼睛,她甚至配备了防护目镜。积雪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就埋没了她的小腿,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在镜头前被光照得亮堂堂的。
    记者插播了一段顾歧川的语音,这位格纳德军火公司的总裁对“空中一号”实验室寄予厚望。唐霖站在屏幕前看新闻中白雪皑皑的原野和错落其中的小树,他喝了一口咖啡,靠在办公桌上。
    “装备部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吗?”唐霖问。
    助理摇摇头:“装备部在忙着和格纳德公司商谈,有很多零部件都要从装备部运出去。他们公司的总裁最近遇到了麻烦,据说涉及到跨境犯罪,警方正在对公司进行内部调查。”
    唐霖轻轻摇晃着咖啡杯,咖啡的苦味被柠檬中和了,只剩下清淡的酸涩。过了会儿他才抬起头,发红的眼睛里露出一种不健康的神色,说:“那林仪风这阵子要两头受气、焦头烂额了。”
    助理抿抿唇,没有说话。
    “李重岩局长在今天早晨出席了发布会,他提到,NHL-7355号飞行器的装载工作以及后期的飞行测试将全部在空间站中进行。在此期间,飞行器的命名工作也将同时展开,届时将向全社会开放意见征集渠道。”记者继续报道,“这架飞行器将搭载充足的物资和足够的武器,前往46亿年前,为正在进行的‘回溯计划’提供强有力的支持和帮助。李重岩局长认为,‘回溯计划’的胜利与否,将会直接影响到人类未来的走向。”
    唐霖放下咖啡杯,笑了笑,看着面前的屏幕说:“他倒是说得冠冕堂皇。”
    助理站在一边,他把眼镜推上去,摊开手说:“有了这架NHL-7355号飞行器的帮助,我敢说,‘回溯计划’必胜无疑了。您看,充足的物资和足够武器,还向全社会开放命名渠道。”
    “哦,那就希望‘回溯计划’真的能必胜无疑吧。”唐霖说,他关掉屏幕,回到椅子上坐下,听风吹在窗户上,携来雪和松针的气息,“新闻上报道的和现实中真正去做的往往是两码事。”
    “难道您不认为‘回溯计划’会成功吗?老天,我可不想一辈子活在黑暗里,我们得走到阳光灿烂的地方去呼吸新鲜空气了。我把希望都寄托在他们身上呢。”
    唐霖撩起眼皮看了助理一眼,聚精会神地把堆在桌案上的某份文件抽出来,一边喝着咖啡:“我可没说‘回溯计划’不会成功。如果你看过执行指挥官上传到星河里的日志,你就会发现,他们经历的可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助理耸耸肩:“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文员罢了,他们经历过什么,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要关心最后的结局就行了,我只关心太阳有没有从地平线上升起来。”
    “真希望你这番刻薄的话没被他们听到。”
    “难道他们还有机会听到我的话吗?”
    助理帮唐霖取走咖啡杯,去另一边洗干净。回来时看到唐霖捏着笔在文件上写批示,助理再次注意到了他手背上的伤疤:“长官,您手上的伤疤是怎么回事?不遮一下吗?”
    唐霖翻过手,轻飘飘地扫了一眼,说:“没什么,以前被蛇咬了,差点把整个手都砍掉。治好了之后就成了这样子,疤痕消不掉,也没什么好遮的。”
    他无所谓似的说起关于伤疤的一切,在过去了这么多年后重新谈起旧事,不管当时经历过怎样的痛苦,到最后就只剩下一两句无关紧要的话把这些痛苦通通打发掉了。
    “什么蛇会咬出这么长的伤口?”助理多问了一句,“我闻所未闻。”
    “那这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这与你无关,你也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现在走出办公室的门,去把肖卓铭医生的名字告诉军委副主席,然后再去随便做点什么自由自在的事。”
    “嗯。”助理局促地收拢手指,把文件夹抱紧一些,在两边的墙壁上,镶板和油画正被灯光照出稚嫩、轻柔的古老气息,“巡回舱预定着陆时间在是十小时后,贝加尔湖基地已经收到通知了,要想撤离人员真正降落在时间局的机场里,估计得等到明天下午。另外,康斯坦丁先生要我向你转达他的问候。”
    康斯坦丁总是这么温和、亲切,好像他们是总角之交。但几天前他们还在饭桌上唇枪舌战,白逐因为“艾布希隆”号遭遇劫持的事情与康斯坦丁撕破了脸,几个家族之间的联盟已经摇摇欲坠。风雪侵蚀着时间局指挥部大楼的尖顶,正是这座尖顶让时间总局遐迩闻名,此时那镶嵌在四方底座上的锥形雕塑被雪埋住下半身,看上去臃肿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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