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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到总连机室去了一趟,调取了邮件,标题是《关于第五任务组第四次提交资料的反馈》,发送时间是十五分钟前。符衷把邮件转到了自己的存储器上,然后把它从总连机上删掉了。回到办公室后,符衷专门把办公桌上的东西挨个摆弄了一遍再插/入存储器,其实他的办公桌很干净,完全没有整理的必要。但符衷觉得此时应该有一种仪式感,对待从“回溯计划”发过来的资料他都得保持严肃态度。
    这是符衷第一次提交资料后收到书面反馈,他觉得应该是龙血污染事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邮件正文第一页是盖着公章的反馈文书,所表达的意思是他们已经收到并仔细阅读了资料,发现了许多值得推敲的信息,希望能与北极基地进行一次远程通话,共同商榷。
    符衷看完文书后抬起手指,靠在椅背上坐了一会儿,他现在的全部注意力都被“远程通话”给吸引过去了。他不知道这个好主意是谁想出来的,符衷终于觉得自己不用去奔月,月亮就直接奔他而来了。他的神经再次兴奋起来,刺激得他额头发烫,甚至想打开窗户对着外面呼啸的风雪发泄一番,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邮件除了正文外还有一份附件,名字写着《致北京时间局北极基地第五任务组督察官》,这封附件是单独为符衷准备的。符衷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值得单独跟自己说,他打开附件后只看到一份和反馈文书一模一样的文件页。他盯着文件下边的公章和季垚的签名看了很久,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把附件放进解码程序里过了一遍。当解码后的文件转出来后,符衷看到第一行字就三魂离了两魂半。
    解码后的附件是一封信,第一行写着“亲爱的符衷”,第二行写着“甚念”。光看了这七个字,符衷就觉得脸上发烧得不行。他看了看周围,好像怕自己的秘密被别人偷窥去了,其实办公室里除了他没别人。符衷的心脏差点要跳出胸腔,之前冒着枪林弹雨冲锋陷阵的时候也没见他这样。
    不光是额头发烫了,他全身都都像是被丢进了火炉里一样腾腾地热起来。符衷觉得自己化作了一团火,他此刻再也不会抱怨北极的气温有多低了。前一秒他还在为昨天没有和季垚说上话的事情耿耿于怀,后一秒他就收到了季垚单独给他的回信。符衷都能想象出季垚写信时的样子了。
    脸上又干又热,符衷拍了拍脸颊,警告自己别忘了干正事。他很快地将反馈文书和信件一起打印下来,开始看季垚写给他的信。
    “亲爱的符衷,
    甚念。
    刚才我与中央军委办公厅的人开了会,商讨军队调配方面的问题。我们在这个话题上讨论了很久,大概有六个多小时,或者更长。这是一次非常严肃的会议,因此我没有打开外源通话接入口,以至于错过了接收你们发送过来的资料的时间,我也没有接到你打过来的电话。直到开完会后我才为这事懊恼不已,我们这一错过又得等上很久,我决定做点什么来补救。我只能通过写信来告知你情况,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
    会上,我们就调配问题达成了协议,军方将会分批向我们增派部队,包括海上和空中舰队。‘未央宫’号空天母舰原地待命,增派过来的空中舰队全部归属零号坐标仪管辖。我们已经在全球各地修建了军事基地,届时军队将会入驻这些地方。46亿年前的地球马上就要变得热闹起来了。
    你的父亲没有参加会议,我的父亲也没有,他们两个恰好错过了。我没有和符将军见上一面,他也许是太忙了。你已经见过我的父亲和母亲了,而我却对你的父母没有确切的印象。我只在报纸上看到过你的母亲,虽然是一些令人伤心的事......我很遗憾。你的母亲是一位漂亮优雅的女士,我为自己没有跟她见上一面而惋惜,而我曾经又是那么热切地希望我们的爱情能得到她的见证。
    另外,我们还讨论了绞杀龙王的进攻计划,制定出了第一版完整的行动决案。我们忍耐了这么久,终于要对龙王给予致命一击了。我看着打印出来的整整一百多页的决案书,心里其实并没有当初所想的那么兴奋,甚至还有点神经质般的担忧。我可能是过于悲观主义了,但是我确实要考虑到很多方面,要考虑到人员伤亡、各方配合、火力强弱。我不愿意看到执行员牺牲,他们每个人流的血都会成为我背负的一条罪名。
    符衷,上次让你下井这件事一直使我无法释怀,它成了我跨不过去的一道坎。我一直想跟你道歉,一直都想,我觉得那是我所做的最愚蠢、最错误的决定。我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你,我让你受了太多的伤。从在贝加尔湖基地开始,一直到现在,你所遭遇的所有伤痛,似乎都是因我而起。
    其实我们本不应该分别。我们如今分隔得如此之远,全都是我自作自受。离别的折磨让我痛不欲生,我每时每刻都在想念你,但我无法摸到你。这大概就是地狱里的酷刑,即使阳光晒在我身上,我仍然觉得自己身处黑暗之中。没有你的地方就是一片黑暗。你带给了我光明,而我却不知道珍惜。
    别人都说我铁石心肠,但我知道自己的心也是血肉做的,你流的每一滴血,都会把它烫伤。到如今,我们已经失去了许多同伴,他们没能看到黎明的太阳。每个同伴的离开都是一个巨大的损失,我承担不起这个责任,我也无法忍受负罪感的反复折磨。有时候我在想,或许我并不适合当指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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