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河没说话,却出手如电封住了自己周身大*穴,才似是终于松了口气,阖上了眼:“你安全了。”
“谢谢老大,哦不,将军!”张牧咧着嘴刚笑了声,猛然意识到某个很严重的问题:“等等!……您刚才是点了自己的穴?”
沈长河点了点头。
张牧张了张嘴:“那,那您能自己解开?”
“不能。”
“那……谁会解穴?属下这就给您找来!”
这一次,沈长河没有回答。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不能回答了。
他重新张开了眼。仍是一双竖瞳,可这时连眼白也成了赤红的一片,金纹甚至也已蔓延到了下眼睑处;而那原本还带着痛苦之色的面部表情竟也消失的无踪无影,剩下的只有一片狰狞,显然已经失了神志!张牧关心他的身体状况,可眼下这情势自然是不敢靠近,只能小心谨慎地问:“老大?还认得我吗?”
似是被他的声音刺激到了,沈长河倏然扭头“看”了他一眼,喉结上下滚动着,虽未发出什么声音,可身形却意欲暴起!只不过,因着穴道事先已被封死的缘故,他这一挣却没什么效果,终究是动也没能再动一下。虽说如此,张牧却吓得再也不敢待在屋内,转过身去便飞奔了出去。
酒劲来得快去得也快,李云凌也很快就醒了过来。
“呕……”酒喝多了就想吐,可她呕了半天也只能是干呕,耳边却听得窗外一阵冲天而起的啸叫之声——
那是飞鸟的声音。
她好奇地走到窗前看向外面的夜空。黑压压一片遮天蔽月的鸟群,此时正盘旋在将军府最高建筑的上方,久久不肯散去,就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们一般。
龙五走进来的时候,沈长河的神志已然清醒。张牧躲在龙五身后,瑟瑟发抖:“老大,真不是我……我没敢打扰五爷。”
“鸟。”
龙五淡漠地吐出一个字。张牧以为他在骂人,脸腾地就红了。沈长河笑了笑,道:“五爷所指是外面的鸟群,与你无关。出去吧。”
“哦……”张牧后怕地抚了抚胸口,随即不再多言,退了出去。龙五上前捏住他的手腕摸了摸脉象,才道:“当初不该解除你的禁制。再如此下去,你就算不死,也会疯癫。”
“是死也好,是疯也罢,该做完的事情一件都不能落。”
沈长河无力地抓着龙五的手腕,长睫轻颤,原本明亮的眼眸竟如一潭死水般黯淡无光,可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决。龙五沉默半晌,罕见地回握住他已然变得冰冷的手,低声道:“我带你回去。”
“回哪里?”
“药师谷。”龙五道:“那是你的母亲长大的地方,藏有世间奇珍异草,也许能找到解去你这毒瘾的方法。”
“我哪儿都去不了。”谁知,沈长河却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如今多少人就等着看我倒下,一旦此事成真,便是万劫不复。再者,就算我逃得了,我的那些心腹和提拔上来的人怎么办?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无论是上京国府还是萧子业余党,哪一方都不会放过他们。”
其实还有些许原因,可说出来却是万没必要,也实在令人肉麻。
“如果不回去,我只能重新封住你的禁制。”龙五面无表情:“你已经开始失控了,若再用禁术压制毒瘾,会沦为我也无法控制的杀人机器。”
“不可……唔!”
沈长河只来得及说出一句话,就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龙五见状当即出手解开他的穴道,沉声喝道:“不要动气,立刻运功!”
自嬴风将尚且年幼的沈长河托付给他照料之时,龙五就已知晓他继承了吐火罗皇室霍尔木兹家族一脉单传的“龙血”——一种不畏烈火焚烧、却也能让人陷入癫狂、无差别杀人的可怕血统。沈慕归曾凭借此种天赋异禀一举摧垮了独神教信仰、成为了拜火教信徒心目中当之无愧的“神之化身”,龙五自己也亲眼目睹了整个事件的全过程;至沈长河一代,这种血统也完整地遗留、保存了下来,并在他尚且幼年之时就已有所显现。所以,在沈长河还未记事时,龙五就用自己独门点穴截脉的手法将他周身几处穴道封住、令他再也无法如正常人一般习武练功。可沈长河身子骨天生就羸弱不堪,龙五便教他了一些调息养生的运功之法,用来延年益寿、同时也控制因“龙血”带来的骨子里暴戾、嗜杀的一面,硬生生把一个天生的“小怪物”给培养成了救死扶伤、医者仁心的大夫。
只是,这种方法终究也只能是“控制”罢了,残酷权力争斗之下,龙五如今所见到的这个沈长河,终于还是走上了他父母的老路。
如今,沈长河因着这毒瘾连同“龙血”的折磨已然油尽灯枯,龙五几乎是出自本能地解了他的穴道,令他得以如儿时那般自行运功恢复;却没想到,这一次沈长河却只是将头一歪,干脆利落地倒地晕了过去。
“长河!”
龙五从未见过沈长河在自己面前陷入昏迷,一时之间竟再也保持不住平日里的冷漠肃然,随即脱口而出地失声叫了他的名字。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则令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就在他探身看向自己这“养子”时,沈长河原本紧闭的眼睛却猛地张开了。紧接着,龙五只觉自己最重要的几处穴道尽数被制住,再也无法动弹哪怕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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