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要打仗了;二,有别的势力要跟义父合作了——而这一方势力,看起来是个只会开空头支票的。
不过么……那个过来开空头支票的男人,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说来也巧,她偷偷摸摸地抬眼往屋子里看的时候,那个陌生男人也正好往她这边看了一眼,黑溜溜的大眼睛一眨,笑得是一个天真无邪的模样。
这人长得结实,肩宽腿长,一头短短的褐色卷发,皮肤偏黑,鼻子有点鹰勾,正儿八经的青壮年男性身材和长相,比义父年轻,也比义父英俊——因为义父不是英俊,而是美。
情窦初开的少女,虽然曾经经历过亲人惨烈的死亡,但毕竟过了几年大小姐的好日子,逐步也开始“饱暖思□□”了起来。这之后的第三天放学之后,她再次看到了这位英俊的卷发男人,以及他手中的一捧玫瑰花。
爱恶欲(一)
谢忱舟很快就和韩清陷入了热恋之中。
她知道韩清是新党这一代的党主*席,也知道他跟义父之间现在尚未达成合作,可奈何爱情来了什么都拦不住——就连可能惹义父生气、被逐出家门的风险也不能。
寒假一来,她“出去玩儿”的机会也就越来越多了。平时义父也是不怎么管着她的,这一次更管不着她:因为一封信把沈长河从临时官邸叫回了西南大本营,没带上她,他就走了。
“何伯病危,速归。”
沈长河收到的并非电报,而是一封飞鸽传书。这只有短短六个字的信笺没有落款,笔迹却很熟悉:那是嫂子裴毓秀的字迹。
萧锋今年八岁了。他小的时候体弱多病、孱弱得跟个小鸡仔儿似的,最近两年病好了,人也跟着健康了起来,一张小脸儿也是出落得愈发漂亮,只不过倒是没了混血模样、越长越像秦人了。
“爸爸!”又是好几年没见着沈长河,这孩子倒是个不认生的,小动物似的飞奔着扑到他怀里,力气大得像头小牛,撞得沈长河一个趔趄:“我想你啦!”
“……”沈长河扯了扯嘴角,想抱抱他,可又担心裴毓秀会因此虐待他,只得冷淡地“嗯”了一声,连行李都来不及带就神色匆匆地直奔何伯住处。何伯看着也见老了不少,老眼昏花地眯着眼打量着他,半晌才认出来:“哦,是少爷啊……”
“何伯。”沈长河叫得亲切,亲自扶他坐了起来,垂下头取过桌案上的杯盏,想喂他喝药。没想到,下一秒却被何伯抬手拦了下来:“我不喝。”
声音又哑又难听,像是刀片刮在铁皮一样刺耳。他那张满是烧伤的老脸平静祥和,忽然之间就说了这么一句:“少爷,有一件事我要向你坦白……”
沈长河手上动作不停,强硬地把盛了药汤的匙子递到他嘴边:“何伯,先不说别的,把药喝了吧。”
“我是你的仇人。”
何伯坚持说了下去:“我曾经是燕国皇帝燕何,和你的母亲斗了半辈子,没斗过,所以我找到了你。”
他一字一句道:“你的毒瘾,是我在你日常饮食里下的。我想杀了你——让你替你母亲受尽病痛折磨之后,再去死。”
“是吗?”
对于这石破天惊的事实,沈长河却只是疲惫地笑了笑,趁着他说话张嘴的时候把药喂了下去。何伯皱了皱眉,狰狞可怖的脸微现讶色:“你——”
“都过去了。”沈长河无所谓地摇了摇头,轻声道:“我现在没了毒瘾,可也活不了多久,你放宽心吧。”
何伯闻言,大惊失色地险些掀开被子:“你说什么?怎么会……”
“既然你曾经是一国之君,也该知道我父亲——也就是沈宴是怎么死的了吧。”
“我后来听说,他是自杀的。”
“嗯,他是自杀,可即使那时他不自杀,也会病死。”沈长河平静道:“我从前不信命,不过这两年给自己看了脉象,才知道这个家族式的短寿魔咒是逃不过的。”
“……果然是沈慕归的儿子,真像啊。”何伯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忽然冒出这么一句:“其实,你若跟着龙五避世而居,不问俗事、修身养性,也还是能多活些年头的……”
“看来你还是关心我的。”沈长河扶着他重新躺下,微笑道:“今天我们爷俩儿把事情说开了,恩怨也就解了。从今以后,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如何?”
何伯抿了抿嘴,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于是沈长河站起身来,对着他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柔声道:“何伯,再见。”
何伯是在当天夜里走的。
他死得很突然,半小时前人还好好的喝着粥,伺候他的婆子出去熬个药汤的功夫,回来时人就已经没了。沈长河给他办了个体面的葬礼,但看起来却不怎么伤心。没过几天,裴毓秀就主动找上了门来——
“长河。”
听见她的声音,沈长河昏昏沉沉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今天的裴毓秀……
竟是一袭红衣,红的像血,又像烈火。虽然脸上已经略施粉黛,可这一身热烈的红衬着她苍白的脸色,美则美矣,却透着一股阴森森的鬼气。
沈长河勉强打起精神,微笑着道:“毓秀姐光临寒舍,是有什么事么?”
前半句是开玩笑的语气,后半句却不由自主正经了起来——因为他注意到了裴毓秀脸上那实在无法忽视的泪痕……以及哭到肿起来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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