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了!”谢忱舟一摆手,反而拧起了眉毛:“义父您无需如此,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不会怨你。”
她最开始那种虚伪的卑微客气消失得无影无踪,态度是冷漠了,可这显然个肯吐露心思的前兆。沈长河松了口气,轻咳一声掩去刚才的尴尬,直奔主题:“我想跟你平等地谈谈。”
他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自己这语气显然不够平等。眼见谢忱舟刚刚放下的戒心又提起来了,沈长河抿起嘴,疲惫地笑了笑:“无需考虑所谓辈分之别,就当是朋友间的开诚布公,我们把话说开吧。”
“您想谈什么?”
谢忱舟警惕地握紧了拳头,眯起眼直视着他那双妖异的绿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主动提起自己姐姐的死了。她真想亲耳听他说出事实的真相!
然而他说的却是另一件事:“为什么打*黑拳?”
谢忱舟一愣,继而理直气壮地答:“我就是觉得打架有意思。我想在黑市拳赛中学会杀人,将来像义父一样,带兵上战场杀敌!”
她并没有完全说实话,也知道自己这句话里逻辑漏洞百出:毕竟,会杀人并不等于能带兵打仗。但沈长河并没有指正她的“错误”,只是循循善诱地问她:“不怕被人打死?”
“怕。”因为怕死,那天夜里她才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爬回来。
她紧接着又道:“但我并没被人打死!”
沈长河重重地叹了口气,道:“那天你没死不是因为你功夫好,而是命大。你以为自己是谁,会一直这么幸运?”说到这里,他自然而然地把话题往深了说去,声音里带了点儿诱惑的意味:“我完全可以让你过上无忧无虑的平静生活……”
“我不愿意。”
没想到,谢忱舟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我根本不想要什么‘无忧无虑的平静生活’!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来我只要一闭眼就能看见姐姐的死状,这种情况下我要是还能安安心心地过安生日子,那我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混蛋畜生!你知不知道我这六年来内心所受的煎熬和折磨,这种折磨让我无处发泄,让我想杀人、想要自我毁灭!沈长河,你凭什么问都不问就随便替别人做决定?这是我的人生,不是你的!”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勉强能控制情绪;说到后面的时候,却已然是声嘶力竭、泣不成声。
沈长河沉默了。良久,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缓缓道:“忱舟,如果这就是你做出的选择,我会尊重。只是,希望你将来不会后悔。”
“我想好了,绝不后悔。”谢忱舟抹了一把眼角渗出的泪水:“义父,我说过要留在你身边,希望您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成为您最忠诚的卫士、您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好。”
这一次,沈长河不再试图劝她了。他解开自己衬衫的第一颗扣子,稍稍松了松衣领,向着她的方向伸出左手,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来,忱舟,我们先过过招。”
谢忱舟怔了怔,才反应过来——
义父要跟她切磋武艺?他这样病弱的身体,还能跟人动手?
谢忱舟眉头一扬,微笑道:“请义父不吝赐教!”一边说着,她挑衅地将身上的外套脱下,向身后一扬,双拳十指有节奏地接连收拢至掌心,发出一阵“咔啦啦”的轻响。毫无预兆的,她双足猛地发力,身子如弹簧般从地面上暴然弹起至半空中,第一拳挟着烈烈风势就向沈长河砸了下去。
目标,太阳穴!
她知道自己力量不弱,但对义父的力气却不了解。义父虽然确实身形瘦削单薄,但毕竟是个一米九多的男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抱着以蛮力取胜的想法发动攻势,这才退而求其次地借助速度优势“攻其不备”。
然而没见沈长河有什么动作,这一拳还是落空了!谢忱舟反应极快地变拳为掌,横扫过来急切他颈项之间大动脉,与此同时沈长河只是轻描淡写的一侧身,右手也到了她肩颈处,食指干净利落一点她锁骨下方——
就听“噗通”一声,谢忱舟以标准的“狗啃屎”姿势倒在了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了。
“出手速度尚可,力道也足,但无章法。”沈长河在她头顶淡淡地做了总结:“遇到练家子就是死路一条。”
“再来!”
谢忱舟恶狠狠地在地上挣扎了一下,才发现半边身体都是麻的。沈长河耐心地解释道:“你现在动不了,因为我刚才已经截了你的肩井穴。”
“……”谢忱舟只能干瞪眼。因为她也发现了,自己确实一动都不能动。她不甘心地反问:“截穴是什么妖法?”
沈长河手指轻拂,顺手解开了她的肩井穴,失笑道:“截穴不是妖法,是以修炼内功为基础的一种招式。没有内功的人如果力道足够,猛击对方要穴亦可令其失去行动能力……”
话没说完,谢忱舟就再一次动了手。其实严格意义上不能叫做动手,而应该是“动腿”:因为她一个鹞子翻身跳了起来,左腿凌厉地横贯沈长河的腰部。
方才沈长河说话的时候,她已然迅速地扫视了一周他的身形,最终锁定了腰肢附近。
不到一尺九的细腰——他虽然瘦削单薄,然而通体匀称,这里应该就是最脆弱的部位了!
沈长河对她并无戒心,但这并不代表他会放松警惕。谢忱舟抬腿的一瞬间,他就已经意识到她的目的所在,当即快如鬼魅般后撤半步,身形一闪,谢忱舟随即跟上,右腿借力左腿凌空又是一记回旋踢狠踹他小腹。沈长河轻轻松松弓身躲开,然而谢忱舟一脚踹空之下身体失去平衡,惊呼之中又一次从半空中直挺挺栽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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