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他的一力促成,现在的新党在民间的呼声就不会越来越高。可这件事对他自己没有任何好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长河既然直接让她去书房暗室,而没有告诉她暗室具体如何打开,就足以证明他早就知道她一直以来“窃取机密、吃里扒外”的卑劣行径了。谢忱舟也知道,虽然自己是挟私报复,但这样的行为也未免太过阴险、下作:毕竟,除了莫须有的“杀姐之仇”,沈长河对她确实视如己出,好得几乎无可挑剔。
当她打开书房暗室的那一刻,那个她所一向不太喜欢的基辅罗斯混血女人端着带有蜡烛的托盘,款款向她走来:“谢小姐,我一直在等你,好在你终于来啦。”
“……等我?”
谢忱舟微微蹙眉:“谁告诉你我会来?”
“谢小姐是聪明人,当然知道答案。”索菲亚琥珀色的眼睛在烛火的映照下十分明亮,却又莫名哀伤:“请跟我来。”
这之后呢?
这之后,谢忱舟亲眼见到了当年对谢忱衣行凶的其余一位身毒国人。他亲口告诉她,她的姐姐谢忱衣是自杀——因为她的下*半身被另一个身毒人捅得稀烂,疼痛难忍,哀求沈长河结束她的生命未果后旋即自裁身死。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千里迢迢的西南凉州,则是因为他是当时那伙暴徒中唯一一个还算有些良心的,这么多年来也逐渐悔悟,因此决定告诉她真相。
“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
三观再次被颠覆的谢忱舟几乎是疯了一般捂住眼睛,失声怒吼。那个身毒人又道:“沈没能救下你的姐姐,十分恼火,当场就击毙了直接对你姐姐直接行凶之人。至于我们剩下几个,沈原本是想交给法院审判的,但当时的地方督军不同意,他便将我们驱逐出境……我不恨他,是因为这些年来我有了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女儿,这才知道自己当初是做了怎样一件错事。”
“你的同伙说他杀了我姐姐!”谢忱舟一把拎起他的衣领,厉声道:“你们之中一定有一个在说谎——是不是你?!”
“那个人早就死了,是被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杀死的。”这个身毒人解释道:“我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当时我和他都被那个戴面具的秦国男人威胁,说不对你说谎,就要杀光我们的家人,他没办法才这样做的……我很幸运,中途被沈将军救了下来,他却没能活着回国。”
“我不信!”
谢忱舟连退三步,失魂落魄地拼命摇着头:“我不信,我不信……你们都在骗我,你们全是骗子!我的姐姐就是沈长河杀的,我向他复仇没有做错!”
“谢小姐,”索菲亚心痛万分:“如果你不信,这里有当时的报纸和那个身毒人亲笔书写的遗书,足以佐证他刚才说的话。你知道吗?你和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说话的时候恰好被我撞见了,我立刻就将这件事告诉了将军,是他让我不要声张、不要对你不利的!谢小姐,如果不是将军如此宽宏大量,你又怎能安然无恙直到今天!”
“……”谢忱舟哆嗦着嘴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索菲亚趁热打铁道:“你可知那个自称‘段焉’的面具男子根本就不是段焉!我随同将军在诺亚要塞时亲眼见过新党理事长段焉本人,与你那日所见的段焉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她的话音刚落,谢忱舟就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冲出了暗室。任由索菲亚在她身后呼喊着让她回来,她也绝不回头,就这样冲进了大雨之中。再之后,她就丢了魂儿似的坐在一家不知名小酒馆门前,在雨中痴痴傻傻地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雨终于停了下来。一双锃亮的皮鞋停在她的面前,一只保养得当的左手向她伸了过来:“谢小姐,你没事吧?”
“叛国者”公审(二)
痛苦的时间总是过得极其漫长。
再次被关进地牢之中,沈长河随即陷入了短暂的昏迷。狱医简单地诊治一番后,得出的结论却令袁修一干人等大跌眼镜:
“从临床表现来看,病人的身体对阳光极为敏感,畏光怕热,这次晕厥也与此有关。换句话说,他是被晒晕的。”
这怎么可能!袁修被狱医这话给气笑了。轰狗撵鸡一般把狱医赶了出去,他自己则颇有兴致地俯身仔细观察着沈长河——别说,确实长得相当不错。都三十二三岁的“老男人”了,身材居然还是纤细柔美得像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再配上这张颠倒众生的脸,简直可谓尤物。
袁修之所以能顶替陈启明成为新一任宪警部长,是因为他乃是陈锡宁最信任的亲信,没有之一。陈锡宁向来不拿女人当人,但对男人却非常宽容,对他更是视为自己的手足一般珍视,在他年少困顿时曾一力帮助、提拔过他;可以说,没有陈锡宁的“赏识”,就没有他袁修今天的飞黄腾达。所以,袁修与沈长河之间其实并没有任何私仇,有的只是立场不同而导致的彼此敌视而已。
——凡是陈锡宁的敌人,他都会毫无怜悯之心地替他铲除,不留后患!
在此之前,陈锡宁曾多次私底下向他透露过对沈长河的某些“见不得光”的想法:比如,他一直都很可惜沈长河不是一个女人。袁修原本对陈锡宁的这种想法甚是嗤之以鼻,可如今仔细观察了一遍沈长河的脸,他忽然发现,其实陈锡宁是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