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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曼舒已不再年轻了。她年轻时生得比大多数人都要俊秀深邃,却也老得比任何人都快。手指间拈着香烟在烟灰缸上敲了敲,她漫不经心地反问:“沈长河叫你这么干的?”
    “是我自己的主意。”
    谢忱舟眨了眨眼,答得坦荡:“改组天机阁为现代化、军事化的情报机构,是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希望先生能够理解。”
    “若我不理解,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徐曼舒不依不饶:“这可是我生活了三十几年的地方!好么,你现在要抢我的地盘儿,还要解雇我的人?”
    谢忱舟平淡道:“不理解有很多种原因,但只有一种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那就是武力。然而对您我绝不会使用武力,所以希望您能理解并且配合我们的行动。”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
    徐曼舒骤然发难,一个手势之后,上百名荷枪实弹的天机阁人员便自四面八方围将过来。面对黑压压一片的枪*口,谢忱舟却丝毫不为所动:“徐先生,抬手不打笑脸人,你不能这么对我。”
    “你他妈的把我的家、我的事业都毁了!”徐曼舒握着枪的手指都在发抖:“让沈长河自己过来跟我说清楚,为什么要如此羞辱于我!”
    “可是徐先生,你不是早已心生隐退之意了吗?!”
    谢忱舟也厉声喝道:“这些年来天机阁在你手中成了什么?成了个专养闲人、懒人和老弱病残的福利院!是,全天下就你善良,就你是个好人,所以你这个大好人就一次次地违抗命令、做事随心所欲,把天机阁搞得松松垮垮、破败成了今天这个德行!你知不知道,天机阁是从将军父亲那里传来的一大利器,若能发挥得当,能抵千军万马?将军念着旧情不跟你计较,你居然倚老卖老,还摆起了功臣架子——平心而论,就你当时违命放我一条生路这件事,于私我确实该感激你,可于公将军更该杀了你,以儆效尤。他没杀你,是他对你太过放纵!事到如今,你还要尸位素餐到何时!”
    “……”徐曼舒被她这一顿连珠炮说的愣住了。从前她不是没想过这一层,但她与沈长河私交甚笃、两人如同好哥们儿、好朋友,对于她的“懒惰”和怠慢,沈长河也从不多加置喙;她之前一直以为,是沈长河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现在才知道……是他太过心软、太过念旧。
    可是谢忱舟不一样。她,绝对够狠,绝对说到做到!
    徐曼舒自问不是一个胆小懦弱之人,可这些年来她陪着疯疯癫癫的裴毓秀过惯了舒舒服服的日子,过去那个杀伐果断的自己就消失不见了;如今见了谢忱舟,她恍然有了种前浪被后浪拍在沙滩上的无力之感。
    然而……
    半小时后,将军府。
    “将,将军,大事不好!”顾明宇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因为之前谢忱舟的器重,他现在也成了可以自由出入将军府的“红人”:“谢小姐被徐曼舒给抓起来了!”
    沈长河翻了一页书,头也不抬:“知道了。”
    “……您就一点儿都不着急吗?”顾明宇虽然不受待见,但他胆子向来不小,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您把权力交给她,却又不给她行便利,任由她陷入险境,这是什么道理?徐曼舒脾气火爆,会杀了她的!”
    沈长河淡然道:“若这点小问题都解决不了,那便是我错看了她。”
    “你!”
    顾明宇气不打一处来地上前两步,余光猛地瞥见摆在桌案上的瓶瓶罐罐,疑惑地一探头扇动鼻翼嗅了嗅:“……咳咳咳咳!”
    这中药的味道,差点儿没把他直接“送走”。
    于是顾明宇大声抱怨:“您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将军,是要开药铺吗?”
    他刚想伸手去摸那些瓶瓶罐罐,下一刻却被一只苍白纤瘦的手给拦住了。沈长河清冷的声线随之响起:“别动。”
    很平淡的两个字,但只要不是聋子,便能听出来他语气之间的不善。顾明宇跟谢忱舟早就嘻嘻哈哈惯了,一时间竟慌了手脚:“我,我……将军,属下知错了。”
    沈长河并不打算给他留面子,直截了当地挥了挥手,下了逐客令。把人轰出去之后,他才将视线投到一旁的电话机上。
    “喂?……哦,这样啊,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徐曼舒疑惑地皱起了眉头。按说,她公然违逆将军命令扣下谢忱舟及其带来的一众官兵,沈长河就算对她再容忍、放纵,也绝无可能到了现在连一点反应都没有。所以,越是如此,徐曼舒就越是心里没底。
    她这边正在思前想后,一个红衣女人就从外面缓步走了进来。一见这漂亮的混血女人,徐曼舒的眼睛就亮了起来:“毓秀?”
    “曼舒姐,我想离开这里。”裴毓秀冷漠地看着她,吐出同样冷冰冰的几个字。徐曼舒见惯了她疯疯癫癫的模样,如今见她恢复正常不由大喜,可又觉得她这话说的蹊跷:“好好地,为什么要走?”
    裴毓秀的眼睛慢慢红了起来:“……萧子业回来了,我,不想看见他……”
    “噹”的一声,徐曼舒手里的茶杯掉到了地上,碎成数片。
    夕阳西下之时,谢忱舟重新回到了大街上。
    浑身是伤,浑身是血。从被徐曼舒关起来之后,她活生生挨了几日天机阁中众人的轮番暴打,几乎打成了残废才终于被放出来。现在她踉跄着走在人流如织的街市上,周围所有人都在盯着她这个遍体鳞伤的“小叫花”,可她并没有一点尴尬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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