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恪沉吟片刻,道:“不管是你还是韩崇良,他们的结果总归是达到了,完颜鸿已死,死在盛京城。你们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不过至少我们能确定一件事,完颜鸿的确死在雅间。”
“而梅玉茞既然没有出手,便没有必要在案发后匆忙逃离,他大可以继续隐藏在梅苑。除非他能预先知晓我抓到了南梁细作,并且细作会将他当日行动供出。”
“但那细作是在梅苑案发前日黎明时被抓,且梅玉茞当日并未与细作联络,更无从得知细作已被捕。也就是说,梅玉茞匆忙出逃,必定是案发之后又遇到了什么人。”
“张炳作为直接见证人,南府必定会在张家设伏。梅玉茞明知张家有埋伏,却依然潜入张家刺杀张炳的小妾。原因有二,其一那女人是此案关键人物。其二,梅玉茞有把柄在她手上。不管一二,只要她死了,所有的线索都将被切断。”
卫昭又道:“但梅玉茞承认自己是南梁细作,又承认自己杀了完颜鸿,如此便会使南梁与北燕结下梁子,反而将齐国摘了出去……他这样做目的何在?除非他根本不是南梁一方。”
“还有,完颜鸿三侍卫在此案中又是扮演什么角色。尹士均在北燕经营多年,颇有势力,此次出使大齐必然做好万全准备,绝不会让唯一的外甥轻易死去。虎毒不食子,虽然完颜哲是个没有底线的人,但眼下他还需要尹士均,便不会叫完颜鸿送死。”
“倒是北燕皇子间争斗日渐激烈,若有人趁此机会设计完颜鸿,一来除掉一个敌手,二来给了北燕出兵讨伐的机会,完颜哲自然高兴。若是这样,那三侍卫必定已被收买。雅间之中也必定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再加上董昱之死还不知与梅苑案是否有牵扯。”
卫昭烦躁的挠了挠头:“我的老天,这也太复杂了。”
长孙恪倒不以为然。
“各国的细作网本就错综复杂,有间,亦有反间。我们要做的便是从杂乱无章的庞大线索中抽丝剥茧,找到对自己有利的东西,从假象之中寻找真相。”
卫昭却道:“可有时假象背后未必是真相,也可能是另一个陷阱。”
“所以寻找真相的路往往是用鲜血铺就而成。不管有多少假象掩盖,真相总有一天会降临。”
卫昭垂眸片刻,忽地抬起头来:“长孙大人,我想要一个真相。”
“可以。”
又是答应的这么痛快。
卫昭托着下巴左右打量着长孙恪,说道:“其实长孙大人也想弄清楚案情真相吧。张炳畏罪自杀,就留给北燕一个梅玉茞为证,北燕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妥协。”
“还有,南府大狱可是幽冥地狱一般的存在。张炳入狱之后必定要搜查全身,而他却中毒身亡,定是有人毒杀。这么说来长孙大人手底下也不干净嘛。”
长孙恪眉梢一挑:“水至清则无鱼。”
“长孙大人想浑水摸鱼咯?”
“卫公子先好生休息,天黑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
“到时就知道了。”
“好吧。”
卫昭摩拳擦掌,激动不已。想要小憩一会儿却怎么都睡不着。好不容易挨到夜里,卫昭胡乱吃了口饭,迫不及待的去找长孙恪。
至于霍宝儿,劝的嗓子都干了,仍是劝不下,唯恐自家少爷深夜出门再出什么意外。
“行了宝儿,你就在南府等着,本少爷去去就回。”
“少爷,这太危险了,宝儿绝不能离开少爷身边半步……”
“你啊,真出了危险自有长孙大人保护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是……”
“没有可是。”展翼忽然鬼魅一般出现在霍宝儿身后,手指一点,霍宝儿当即晕了过去。
“点了睡穴而已,卫公子放心去吧,下官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长孙恪瞥了展翼一眼。
常年在长孙恪身边伺候,展翼已经对自家大人的情绪拿捏的非常准确。这一眼看似波澜不惊,但展翼却是知道,他家大人很高兴。
果然巴结卫公子这事儿有门儿!
“走吧。”
长孙恪递给卫昭一件黑色斗篷,又点上一盏风灯。烛光摇曳,在幽暗的巷弄投下暗红的光圈。
从南府出来,到内城车马店赁了一辆马车,马车绕内城驶了一圈,从洒金门经过,进入外城夕水街。
二人下了马车,沿着夕水街向东而行,在一处简陋的民宅停下。
长孙恪抬起门环有节奏的敲了几下,很快院门被打开。开门的是个年轻男子,看打扮是个力夫。
“老大!”
乍一听这称呼,卫昭险些栽倒。他小声询问:“他在叫你?”
长孙恪轻轻‘嗯’了一声。
待二人进入院子,年轻力夫左右看了眼,确认没有尾巴,匆忙将院门关上。
这时从屋中走出一个中年人,十分恭敬的朝长孙恪叉手行礼:“老大!”
卫昭心思一转,低声道:“这是帮派中人?”
“雁行堂堂主孟三。”
“雁行堂?”卫昭倒是听韩崇良说过江湖事,对江湖门派也略有耳闻,却是从未有过接触。如今遇上,竟觉十分新鲜。
“孟三见过卫三公子。”
卫昭更是惊讶:“你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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