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恪垂下眸子,道:“卫世子眼下赋闲在家也未必不是好事。”
“你是说,他们会一计不成再施一计?会不会是宫里那位?”
“不会。”
卫昭睨他一眼:“你这么肯定?你是不是知道是谁?”
长孙恪不说话了。
卫昭不高兴了:“你有事情瞒我!”
“我只是猜测,并无确凿证据。”
卫昭扁扁嘴:“你怎么说都有理。”
长孙恪递给他一颗蜜饯。卫昭嗷呜一口咬下,牙齿刮过掌心,长孙恪只觉浑身汗毛直竖。再看卫昭恨不得吞了他的架势狠狠的嘬着蜜饯,又不由得笑出了声。
卫昭呆了片刻,两只手在嘴角处比了比,夸张的说道:“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特爱笑。”
长孙恪压了压嘴角:“笑怎样,不笑又怎样?”
“你笑的时候好看,不笑的时候也好看。”
长孙恪认真的点了点头:“我知道。”
卫昭都惊呆了,他抬起手指指点点:“你变了……”
展翼在门外探头探脑,见二人聊的如此融洽,竟一时不知该不该进去。他有些摸不准他家大人的想法了。
犹记得当初从镇国侯府回来,他还特意叮嘱他家大人,在侯府养伤时,卫二小姐亲力亲为的照顾大人,大人理当有所回报。比如约二小姐赏花啊,游湖啊。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家大人一脚给踹了出来,还罚他给衙门里的官差洗!衣!服!
可若说大人不喜欢卫二小姐,怎么就对卫三公子如此热络,展翼挠了挠他不太灵光的脑袋,忽地福至心灵,难道他家大人……
长孙恪显然看到了他,喝道:“鬼鬼祟祟作甚,有事进来说。”
展翼低眉顺眼的进了屋,双手奉上一个竹筒:“大人,通州密信。”
长孙恪从小竹筒里抽出一张字条,眸光瞬间变得犀利。
“北燕使臣队伍被劫,折损大半。亲兵护卫护送完颜祯完颜鸿继续北上。”
“总算是没丢了性命。”卫昭觉得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长孙恪却道:“齐国境内多雨,北燕使臣队伍因大雨阻隔,在通州耽搁多日,路程尚未过半便已遭劫掠,余下大半路途只怕不会安稳。”
卫昭嗤笑一声:“也是,只要他们在齐国境内出事,不要脸的北燕必定将这笔账算在齐国头上。如此看来,我们还得祈求上天保佑他们安全顺利的回到北燕呢。”
长孙恪毁掉字条,吩咐展翼:“继续探查北燕使臣情况,还有,通州那边安排人手,查一查是什么人动的手。”
“是,大人。”
使臣被劫一事,不出三日李淮便也收到了消息,不出意外,他命长孙恪严查。而此时,押解涪州官员的队伍也到了盛京城。
朝臣们觉得那把悬在头顶的刀又往下落了一寸,刀刃贴着肌肤,冰冷彻骨。
今日是董昱的百日祭,姜氏向卫昭告了假,回到下河村祭奠董昱。卫昭闲不住,又正想到小西山一带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别苑,便叫姜氏与他同行。先将姜氏送到下河村,便带着霍宝儿往小西山去了。
盛京城中别的不多,就属权贵最多。城内已是寸土寸金,这些年又往城外扩了扩。小西山地价一路飞升,一院难求,真正是有钱都买不到。
“看来看去,还顶属那陆家别苑位置好,占地也广。陆家豪富,别苑中布置精致,奇石异花不计其数。”
“可惜人家不卖哦。”霍宝儿扎了一刀。
“靠南边的别苑倒是卖,但价太高,我瞧着也不太满意,位置偏了些。”
“位置好的钱儿也好哦。”霍宝儿又扎了一刀。
“嘿,我说你成心的是吧,信不信本少爷扣你月钱。”
霍宝儿一脸惊悚:“不是吧少爷,你已经丧心病狂到连宝儿那么点儿月钱都要克扣了!”
“谁让本少爷穷呢。”
霍宝儿道:“谁穷也穷不着少爷的,不就一个别苑,少爷开口,老太君和侯爷不会不管的。”
“那怎么行,我必须用我自己的钱买才算诚心。”
霍宝儿没吱声。
卫昭同陆家有过节,正巧陆瞻从别苑出来,卫昭便拉着霍宝儿往一旁躲了躲。倒不是怕陆家,只是不愿争那口舌罢了。卫昭还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的打算,忽然没了霍宝儿的声音。他偏头一看,见霍宝儿耷拉着脑袋,看不清神色。
他怼了怼霍宝儿:“少爷我就随口一说,我家宝儿这么可爱,怎么能克扣你月钱呢。”
霍宝儿猛的回神,脸上阴郁之色瞬间消失,委委屈屈道:“那可真是谢谢少爷了。”
出来晃悠半天也没看到合适的,索性也不耽搁时间,打道回府。因姜氏要在家中住一晚,主仆二人没去下河村,直接从官道准备入城。
路上正碰见大批流民。他们一路从渭南逃难而来,抵达京城时已衣衫褴褛,饿的双眼麻木,只有在看到吃食的时候,才会迸发出一种可怕的光芒。
因流民太多,堵了进城的路,守门军士正飞奔到城中去禀告京畿护卫军。不多时,京畿护卫便持刀将流民拦下驱赶。流民摄于兵刃,退离城门,被堵在城外的百姓这才进了城。
卫昭看了会儿热闹,忽地嘬了下嘴:“宝儿,你发现没有,这流民之中有老有少有男女,但却极少看到年轻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