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几个见贵公子如此,心中难免欢喜。江湖人不拘小节,起初与这贵公子打交道他们是并不甘愿的,今日算是彻底敞开胸怀了。
霍宝儿将礼盒奉上,挠头笑笑:“陈大哥,真是不好意思,昨日侯府出了事,我一时忘了告诉我家少爷你来过了。”
陈大道:“霍小哥客气了,侯府的事儿我也略有耳闻,当以世子为重。”
“陈大哥去寻本公子,莫不是回春堂有动静了?”
陈大道是,又叫了两个小兄弟过来,说:“前夜是阿三盯着,昨夜是小五。你们快给三公子说说都看到了什么。”
阿三朝卫昭抱拳行礼,然后说道:“回春堂被官府查封,但夜里仍有人走动。他们绕到后巷到了后门,小人瞧着他们背了个麻袋进去,之后便没了动静。本想着进去探查一番,但那几人进去之后没再出来,小人恐打草惊蛇,没敢妄动。”
小五又道:“昨夜动静可就大了。不过不是回春堂,声音是从望月楼传出的。隐隐的能听见女子的呜咽声,大夜里的真叫人毛骨悚然。不止如此,昨夜望月楼附近突然多了守卫,查的严。小人是躲在三公子的蜜饯铺子才听到的声音,丁掌柜也听见了。断断续续的,从后半夜到天快亮才消停。”
他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后来我实在撑不住就睡过去了,听着好像有几声踢踢踏踏的声音,也不知是不是在做梦。迷迷糊糊的见天亮了,这才回了家。”
卫昭也觉得奇怪,想起那柄人皮面扇,他又问:“最近你们在京中可有听说过哪家有女子失踪?”
陈大说:“咱只听说过周三小姐无故失踪,旁的倒没听说过。”
小五歪头想了想,道:“最近的没听说过,不过前些日子我碰到一个老婆婆,她说她家小闺女被人绑了,丢了好多年了,她差点儿哭瞎了眼睛。她儿子担心她,便将老婆婆接来京城,本来心思都淡了,谁知前段时间,她那小闺女找回来了!”
陈大一巴掌呼他后脑勺上:“三公子问的最近人口失踪,你扯那么远作甚。这种坊间传言不知真假,你也好意思给三公子说。”
小五有些委屈:“才不是假的呢,那老婆婆姓金,你们都认识的,就跟咱们住一条巷子呢。也是最近他儿子出息了才搬走的。”
陈大若有所思:“倒真有这么回事儿。”
卫昭一时理不清头绪,也没再追问。
曹英醒来听着外头动静,忙趿拉上鞋推开门,见卫昭坐在院子里,不禁面色一红。他朝卫昭拱拱手:“三公子光临寒色,有失远迎,实在失礼。”
说着,又咳了两声,憋的一张脸通红。实在是家里简陋,他便是想要陈大好生招待,也没那个条件。
倒是卫昭一派坦然:“大清早的叨扰曹公子,是本公子唐突了。”
“三公子前来,是有要事?”
曹英已从陈大口中得知这位卫三公子的事迹,更知道自己能捡回条命全是靠着三公子。当时曹英便已有了几分心思。今日三公子亲自登门,曹英那几分心思便愈发活络了。
第68章
曹英虽是江湖草莽,但自幼喜好读书。他读书不为科举入仕,只图自己喜欢。也因这一点,曹英身上书卷气十足。因久病卧床,曹英身形瘦削,但双目炯炯有神。初见卫昭虽有一时慌乱,但转瞬即逝,待人接物不卑不亢,自有一番风骨。
因长孙恪的缘故,卫昭向来敬重江湖英雄,对曹英自然而然也带了几分尊重。
曹英虽有谋略,但承曹家遗风,是性情疏朗耿直之人。与这样的人打交道,卫昭不愿拐弯抹角。
“曹公子虽足不出户,却能叫陈大在吴家漕运立住脚,在赤火堂钉上钉子,本公子佩服。”
曹英淡然一笑:“三公子公堂自辩,破解梅苑那桩扑朔迷离的案子,叫北燕不得不吃了这个亏。盛京城中提起卫三公子无一不引以为傲,在下比起三公子来实在微不足道。”
“曹公子对京中大小事件颇为熟稔,想必也猜到本公子的来意了。”
曹英用水沾湿手指,在桌面上写下一个‘洪’字。
卫昭嘴角挂着淡笑,也沾湿了手指,在桌面上写下一个‘吴’字。
吴洪为一家,要彻底扳倒洪坤,便要釜底抽薪除掉吴家。若要抢回被吴家霸占的曹家漕运,自然也要先砍断洪坤这棵大树。
“曹家虽出身江湖,但天下漕运源自曹家,可想而知当年是何等风光,若论江湖第一帮也并不为过。能有曹公子相助,必事半功倍。”
曹英摇头笑道:“曹家说是掌天下漕帮,其时也不过是执掌三条水域交汇之处。其余各地漕运皆是效仿曹家,所以才有天下漕运出曹家一说。楚时漕运利大,朝廷想方设法收回漕运权,设漕运使监督,又另设督军镇守。即便帮中子弟众多,但多是穷苦之辈,先祖不忍其命丧官兵屠刀之下,又深知树大招风,曹家迟早生变。便当机立断,归顺朝廷。”
“曹家立足江州,朝廷便是派下漕运使,也撼动不了曹家根基。曹家虽归顺朝廷,但与朝臣一向泾渭分明。对待漕运使,曹家敬而远之,多年来达成默契,互不相犯。直到武帝立国,家父为保曹家顺势而为归降武帝。武帝撤掉漕运使,叫各地漕运自行经营。由此一来,各地漕运为争夺有利港口,互相倾轧,厮杀不止。家父不忍江湖同门厮杀,却又无力阻止,日渐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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