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道:“宝儿不必妄自菲薄,你跟在少爷身边多年,见识不浅,只是你没有做过这些罢了。若换做常人,便是有人提点也想不通关窍……”
姜氏心里微动,问道:“听你这么欣赏这位姜大哥,不知他是哪里人士?”
霍宝儿搓洗青梅果,欢快的说道:“他说他祖籍凤溪,不过很小的时候就被他爹带出来四处走商了。涪陵堰决堤,他那会儿正在涪州,手里的货物全给大水冲了,血本无归。他爹急火攻心,没熬过去。家里就剩他一个,无处可去,便随着流民一起来到了盛京。”
“我铺子招工的时候,他去应征来着。我见他识字,又是跑过商的,经验丰富,便留下了他。”每每想到这儿,霍宝儿都一脸庆幸:“姜大哥是个人才啊,替我做事真怕埋没了他。”
厨房的烛火忽明忽暗,姜氏脸上神色变幻。腌制青梅果时,她故意多加了料……
霍宝儿见她只做了这些,疑惑的问道:“姜婶,我洗了好多呢,明日铺子里还要卖,索性一起做了呗。”
姜氏笑道:“这是新品,少做些尝尝看。你那位朋友走南闯北,定尝过不少吃食,也好叫他试吃。若好了,也放到铺子去卖。”
霍宝儿听说是新品,眼睛登时就亮了:“宝儿也要尝!”
姜氏笑着给他一个,霍宝儿迫不及待的塞进嘴里。青梅果酸甜可口,霍宝儿可爱吃了。新品想必会更加清脆香甜……
然而霍宝儿以为的香甜没有,他才咬了一口便苦了脸,要不是姜氏在,他一定要将青梅果给吐了。就是生的果子最多也是酸涩,可这腌制过的,怎么这么苦!
姜氏笑容更深:“你莫嫌它苦,这叫先苦后甜。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与你书馆里的墨茶异曲同工。”
果然,霍宝儿细细咂摸,苦涩过后便是一丝丝的清甜。不过他还是有些不喜欢:“吃蜜饯又不像喝茶,谁会细品,宝儿不大看好这次的新品。”
姜氏敲了他一下:“也许你那位姜大哥喜欢呢。眼下他经受挫折,正是人生中的苦。苦难过后才是甜,这是让他不要放弃希望。”
霍宝儿听着有理,乐呵呵的谢过姜氏,跑回房里取了一个花雕盒子,将青梅果仔细的放好……
李淮动了旧贵族的利益,旧贵族联合起来抵抗皇权。最近朝中风声鹤唳,朝臣每次上朝都悬着一颗心。洪坤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如今这样,但于他来说,这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陈靖淮被派往渭南,如今程孟接手了少监司的事务,且程孟似乎颇受李淮重用。洪坤讥笑,他的权力被架空了。而程孟,早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投靠了别人。
北府早已不是当年的铁通一块,如今千疮百孔,如同鸡肋。但李淮不会放过他,镇国侯府更不会放过他。所以此次朝中震荡,洪坤将目标锁定在冯老爷身上。
冯泽做生意是把好手,但也仅限于此。若不是借着冯贵妃的势,这盛京城里谁会在意一个商户之家。便是冯贵妃正得盛宠,那些有名望的世家大族也从未正眼看过冯家。
此次朝中关于立太子之事,皇长子李霐得到不少人支持。但反对的人更多。因为冯贵妃出身低,他们不能容忍一国储君的母族是个小小商户之家。所以冯老爷很郁闷。即便冯遇已经出仕,但区区户部员外郎还远远不够。
洪坤的势力被李淮铲除不少,甚至他的罪证,还有他在朝中布置的暗桩都被查出。但洪坤身为经历两朝的北府监司,他手里的东西远不止他们查出的。
这也是为何李淮明明掌握大半洪坤的势力却依然要借镇国侯府的手除掉洪坤。卫昭明明恨死洪坤,却也不敢冒进,只能徐徐图之。而洪坤主动找上镇国侯府,自然是知道李淮对镇国侯府的忌惮。他试图在不暴露最后底牌的情况下平衡三方势力。所以先前才会受制于卫昭,被他步步紧逼。
但卫昭已经知道了当年他生母褚氏之死与自己有关,还有当初设计卫昭,却被卫晞所救,使卫晞断了双腿之事,都与自己有关。
镇国侯极爱重褚氏,爱护儿女,若他知道发妻之死,二子断腿都是自己所为,必定不计后果的除掉他。凭他一己之力,是绝对无法抗衡镇国侯府和宁州褚氏的。
洪坤就叹气,也不知碰上卫昭是他之幸还是不幸。面对害死生母的仇人,他竟忍的下这口气,而这份隐忍是叫洪坤恐惧的。
所以他紧急整合势力,防的就是卫昭。不过眼下却有了更好的出路。
吴则来时正碰上冯泽的车驾从洪府离开。
“洪监司决定将赌注押在皇长子身上了?”
洪坤双眸微阖,若有似无的‘嗯’了一声:“立嫡立长,皇长子有优势,无非是母族低微罢了。皇上宠信冯贵妃,又不愿其他皇子母族趁机坐大,如果一定要在此时立太子,皇长子是最好的人选。”
吴则却道:“但其他三位皇子母族根基深厚,若想扶持皇长子只怕很难。除非皇后愿意将皇长子记在名下。”
洪坤坐直了身体,微微提气,掌风凌厉而过,书案边上摆放的一盒琉璃珠应声坠落。
吴则心疼不已:“洪监司若看它们不顺眼,赏给在下便是,瞧瞧这碎了一地,正如我这心啊……”
洪坤冷哼一声:“本监司是在告诉你,不要将珍宝放在同一个盒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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