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丢了个赞许的眼神:“可你有自知之明啊。”
卫放一点儿也没觉得有被安慰到。
“……我去收拾行李了。”
窗外风声大作,门板被风鼓吹的咯咯作响。卫昭幽幽的叹了口气,喃喃道:“齐国的天要变了啊,你在南梁可好……”
长孙恪正目光沉沉的看着盒子里的传国玉玺。这块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的玉玺,自始皇一统后便一直是历代帝王的象征。得之则受命于天,失之则气数将尽。
姜氏望着玉玺出了会儿神,转而笑道:“其实哪有什么君权天授,不过是统治者替自己找的借口罢了。就像没有长长久久的王朝是一个道理,一切的兴亡更迭自有定数,无非是顺其自然罢了。盛极必衰,衰极必胜。”
长孙恪将盒子封好,闻言问道:“母亲信奉道教?”
姜氏笑着摇头:“只是粗读过些道家典籍罢了。我又不是读书人,要分什么儒法佛道的,只是觉着这些话说的很有道理罢了。”
“母亲说的是,先贤留下的智慧总能让人有所感悟。楚末战乱至今,齐国横空出世,看似强大,实则内里早已腐朽。只需一个契机,高楼大厦便会顷刻间倒塌。这种时候,须得下一剂猛药才能根除病灶。”
姜氏不由感慨道:“娘是经历过乱世的,那样的生活现在回想起来都是一身冷汗。恪儿如能使天下安宁,百姓和乐,这便是天大的功德了,日后也必将被万人称颂。”
长孙恪却道:“我从小就被教导要冷血无情,我是一件杀人的武器,从不知良善为何物。至于功德不功德,我从不在乎。不管是佛还是道,不管是因果还是轮回,我通通不信。如果世上果真有这些东西,那只要求神拜佛便能叫恶人伏诛了,还要王朝,要官府,要律法何用。”
他垂眸看着手腕上用红线串起的铜板,微微翘起嘴角,道:“我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一个人罢了。”
姜氏心里五味杂陈,却又不得不替儿子感到欣慰和高兴。
“听你说三公子去了趟淮中,这路上最是折磨人了,想必一路辛苦要瘦了不少。我这些日子闲来无事研究了些新吃食,回头我整理成菜谱,你回去时候交给侯府的厨娘,她手艺不错的。还有韩公子爱喝的果子酒我也备了几坛,你若不方便,我就叫敏之走商队的路子带到盛京去。”姜氏絮絮叨叨说了些话,忽而问道:“对了,你打算何时启程,娘给你打点行装。”
长孙恪握住姜氏的手,笑着说:“真想把娘也带回去。”
“我倒是不介意的,只怕会给你添麻烦。”
长孙恪就点头道:“如今娘在南梁反而会更安全些。再等等吧,等京里的事情处理完,我会接娘回去的。”
姜氏归族,虽不大管族里事务,但却是姜氏一族凝聚的核心。如今姜敏之接任族长之位,许多事情也会同姜氏商量讨个主意。而姜氏一族所以能这么快就起复,同卫昭和长孙恪也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一定程度上来说,一直游离于各方势力之外的凤溪姜氏,如今算是背靠镇国侯府的。
所以有些事情长孙恪不会瞒着姜氏,这样可以让姜氏和姜敏之在遇到一些突发情况时能够更好的处理解决。也因此姜氏是知道盛京城所发生的一切的。
她有些担心道:“侯府如今全靠卫老太君撑着,老太君年事已高,还要如此殚精竭虑,委实让人忧心。”
“娘放心,老太君睿智,且京中情况也还在掌握之中。”
“那南梁这边……”姜氏捧着心脏,蹙眉道:“义阳公主销声匿迹这么久,她这个人偏执的厉害,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娘很担心她躲在哪个角落里算计着,我们防不胜防。”
长孙恪冷笑一声,目光冷清的说道:“不会了,她很快就能现身了。”
长孙恪到南梁,找出传国玉玺,解决姜氏隐藏的祸端是其一。更重要的一点,他要借此机会彻底瓦解义阳公主在南梁的势力。包括义阳公主本人。
她再阴毒狠辣,再不择手段,她也是个女人。而使她疯狂的根源除了那虚无缥缈的国仇家恨外,就只有那个被她囚禁二十几年的后楚皇族晋王萧琰,和她耗尽心力才勉强保下的病秧子儿子萧宸。
“……恪,恭也,谨慎而恭敬。你要我恪守本分,奉那病秧子为主。我却偏要在你心上狠狠的插上一刀,告诉你我真正恪守的人是谁。”
长孙恪深吸了口气,朝门外喊了一声:“老丘!”
离开南府的老丘早已不是那副谨小慎微的门房模样,相反,他是个隐藏的江湖高手,也是长孙恪绝对的心腹。
如果说这世上能让长孙恪交付后背的人,卫昭必定是第一个。老丘就是第二个。连他娘姜氏都不能让他绝对信任,足见老丘在长孙恪心里的地位了。
老丘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长孙恪身后,谦卑的应道:“主子有何吩咐。”
长孙恪摩挲着手腕上的铜板,沉声说道:“安排一个人假扮我,你带上传国玉玺同展翯一同离开南梁,不吝走哪条路,如果我所料不错。不等我们出南梁地界,他们就会动手了。”
当然,让老丘带走的传国玉玺也是假的。至于真的传国玉玺,自然是从哪儿找出来的就放回到哪里去。能藏这么多年不被人发觉,试想还有什么地方会比狮子园的湖底更安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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