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抿笑道:“陛下今早可是晚了大半个时辰才去的金銮殿。”
闻言云姒一愣,神情甚是意外:“晚了?为何?”
他从来严于律己,迟到这种差错他不可能会犯,而且还是半个多时辰。
阿七支吾一瞬:“这恐怕……得问姒姑娘你了。”
见她满目懵然,阿七低咳一声,不知想到什么,脸颊微微泛红,她含蓄解释道:“可能是陛下昨晚累着了,也可能是早上……”
云姒揉着惺忪睡眼:“为什么累?早上怎么了?”
“……”
阿七哑然一瞬,她家姑娘都和陛下如此粘腻了,怎么还这般纯情听不明白!
放弃解释,阿七干脆推她回屋梳洗:“总之,在陛下回来前,姑娘快好生打扮打扮!”
云姒被她按坐到铜镜前,仍旧是云里雾里:“我是去伺候的,打扮了做什么?”
阿七不依她,想着她光恃宠而骄可不行,得牢牢抓住男人的心,以后再宫里才能一直无忧。
于是她自作主张拿了木梳替云姒绾发:“陛下为姑娘付出这么多,姑娘都不主动示好吗?”
云姒正想说没必要,但听了这句,又觉得颇有几分道理,当下便犹疑起来。
她不止一次向他言谢,却也只是嘴上功夫,他做的可比这多了千倍百倍地去。
凝思片刻,云姒轻咬了咬下唇:“……怎么示好?”
见她总算恍悟了,阿七开心地弯起眼睛,附身过去同她耳语了几句。
听罢,云姒微微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你……当真?”
阿七点头,正经非常。
……
已近午时,在御书房的必经之路。
阳光折进湖面,伴着花木疏影投出金光潋滟。
碧波涟漪,暗香袅绕,湖畔一人嫣然紫裳静静而立,侧颜盈风,扬起三千青丝柔顺,烟波轻光流落在她云袖之侧,似将艳艳风华都尽数敛尽。
四下无旁人,唯云姒在那儿站着,恍若遗世独立一刹芳华,仅凭那窈窕侧影,也足以令人心醉神迷。
齐璟顿足不远处,他方回来不多时,便瞧见这万般明艳的美人美景,仿佛一幅惊绝人间的画作,齐璟停顿须臾,才抬步徐徐走近。
“站这儿干什么?”
闻声,袖下的手指暗暗捏紧,但云姒未回身,只待那人步至面前,她才端着福了福身子,颔首请礼:“陛下。”
云姒心中很是紧张忐忑,唤了他一声后便默不作声了,只低垂眼眸凝着他的那双玄色龙纹长靴。
齐璟这发现她施了粉黛,往常那张素色清容,今日抹染胭脂妆,虽不浓不淡,却美若桃红春色,又似满天星辉皎艳。
粉白黛黑,唇施芳泽。
他不禁想到晨时那幽幽拂过的温热呼吸,和柔若无骨的娇软身躯。
齐璟沉默一瞬,声音温醇:“来书房。”
话音落下,他刚侧过身,袖子忽然一紧,是云姒不假思索拉住了他。
齐璟回首,而云姒抬眸迎上他的目光,眼梢处不经意流露美艳清光。
他微惑,却从容将她凝视,云姒心跳骤促,眼前那人一袭玄色蟒袍,腰悬朱绶,冷隽高贵如芝兰玉树,威严深邃如静渊薄冰,只教人不敢将他直视。
云姒眼神飘忽不定:“陛下,我……我……”
她吞吞吐吐说不出话,齐璟眸色潜静:“怎么了?”
安抚了下自己狂跳不止的心,云姒暗自深深吸了口气,终于咬了咬牙,她抬起双手,瞬息捧住了他的脸。
齐璟一怔,她此举猝不及防,轻柔玉指贴在他硬朗的脸庞,触感温软,如暖波曳过,似水雾烟岚。
抚在脸庞的那双手牵引着他往下,齐璟目光深潜,下意识便顺着她似有若无的力道,一点点俯下身,他自始至终一言不语,眸中似是唯剩她一人。
而后云姒忽然踮起脚尖去够他,轻轻闭上眼,倾身在那人的颊侧印下一吻。
双唇温热,渲开万缕千丝的缱绻,鼻息间尽是她清潋悱恻的气息。
齐璟心中一动,目光幽深,一动不动凝视着她,只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却让他刹那间口干舌燥。
发间的紫玉水晶簪光泽潋滟,云姒亲完便收了手,滟眸微垂,面上如染暮晚红霞,已分不清那是胭脂妆红,还是青涩羞赧。她侧着脸避开那人深邃的注视,便没注意到齐璟此刻意味深长的眼神。
云姒内心斟酌再三,正想说些什么,却不料一道洪钟之音突然炸在耳边。
“光天化日之下,姑娘家岂可如此不约礼术!荒诞如斯,荒诞如斯!”
语色颇有几分气急败坏,忽地将两人之间的异样情愫生生打破。
听得这声愠怒,云姒本就不太平稳的心跳这下猛得慌颤起来,她蓦地循声回过头,才发现后侧另有三人在场,显然是先前随着皇帝一起来的,定然是将她刚才献吻的一幕看得彻彻底底。
其中一人便是方才斥叹的徐伯庸,他老眉深锁,只觉得不堪入目,重重偏过头没眼去看。
而旁的二人,红衣女子倒是面色悠然,眸中细细略略,隐泛好整以暇的笑意,但白衣战袍的男人就不甚淡定了,一贯傲冷的脸上难得显露错愕诧异。
当视线遥遥落入云迟深澈的眼瞳时,仿佛被天雷劈中般,云姒一下就软了腿,还是身边那人手掌稳稳拖住她的腰肢,她才堪堪站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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