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儿……”
那一唤的温存,仿佛越过千万年,哪怕天地尽数毁灭,化为虚无,也有他护她永生永世。
她强撑着,嗓子干哑到不行,“陛下……”
他轻轻附到她耳边,用那穿云透月的声音对她说:“我来带你走。”
我来带你走……
这句话,上辈子她日夜渴求,却至死也没能听到。
现在听到了,她只觉得眼眶一热,抱着他的脖颈就哭了起来。
他将她按到胸口,“我来了,没事了。”
画面一转,在地牢外的甬道,全副武装的禁军以锋刃兵器指着他们,将他们重重围住。
在梦里,云姒感到那人抱她的手臂缓缓收紧,将她护在怀中。
她看到那横亘在他们面前的刀剑,看到他眉峰纵横的凌厉,眸底肆暗的冷冽。
她是那么惑然,他是皇帝,禁军怎敢如此以下犯上,拿剑指他,直到她听见那声令人心悸的锐厉。
“永安侯府弃女云姒,克死先皇,勾引皇帝,实乃我大齐的命煞妖女,皇帝痴迷美色,穷奢极欲,为妖女所惑而弃苍生于不顾,如何担得起家国重任,君不明何以治天下,哀家今日便要替大齐上下,废黜皇帝!”
太后的阴冷逼人,和那夜一样。
那一刹,她忽然明白,他救她,必然要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那一刹,她终于知道,太后处心积虑,不是针对她,而是在针对皇帝。
那一刹,无数的刀光剑影落进他们眼底。
但他此刻的神情,怎么那般决绝……
她成了太后废帝的由头,他为了她做了不明是非的昏君,从此千秋百世,都要被后人误解,唾骂,可那都不是真的,她知道的,他内政修明,是最好最好的君王。
云姒只觉得脑子昏昏涨涨,她不停地摇头,“不要……不要……”
晚霞已落尽,外头是月明星稀,清潋月光映入窗牖,流淌在宫帐上绵延如缕。
一直轻然静眠的床榻,突然起了细微的动静。
齐璟略掀眼皮,便看见偎在他臂弯里沉睡的那人,摇着头,嘴边断断续续呢喃着什么。
“不要……”
齐璟微微敛眉,轻唤她:“姒儿?”
“不要……”额鬓微泛薄汗,耳边有人温柔轻语,云姒在沉沉的梦里挣扎,一直重复着,蓦然,她睁开眼睛:“不要!”
云姒急促喘息,齐璟低头,拭了拭她额边的汗:“做噩梦了?”
醉得神志不清,深眠后梦里惊醒,一切都恍如隔世。
云姒都来不及缓缓神,刹那间心里又咯噔了下。
帷帐内虽半暗不明,容颜模糊看不甚清,但那人的气息近离半寸,那么强烈。
而她和他,身躯都没有半点阻隔,纵使昏暗看不明朗,但肌肤相亲,男人的热度紧紧包围着她,触感那么真实。
云姒怔愣了好半晌,意识才一点点回温,手不受控地颤抖了下。
彻底清醒,转瞬,她“啊”得一声惊呼,下意识推开那人,自己一个劲儿地往后躲去。
谁知她人睡在床榻里侧,背后是坚硬的壁,这么猛然一退,后脑勺生生反撞了上去。
“啊!”又是一声惊叫,云姒疼得直冒泪花,吃痛嘶声:“唔……”
齐璟长臂一伸,将她整个人捞了回去。
后脑先前受过撞击,现在这么一砸,新痛旧伤交织在一起,已经分不清是疼痛抑或醉酒的原因,总之晕眩感阵阵袭来,云姒没力气再多想其他,只能虚虚软软瘫在那人坚实的怀抱里。
齐璟手心揉着她的头:“疼不疼?”
这一撞,老实了,云姒含着哭腔低软道:“疼……”
齐璟极低一声叹息,语气不轻不重:“乱动什么?”
嘴上这么说,却是将她更揽紧了些,手极其轻缓地揉按着她的痛处。
云姒安分地埋着头,微凉的指尖无意轻落在那人坚硬的胸膛,她不说话,只偶尔痛到了才溢出几丝闷哼。
从白日悄然到入夜,突然躁动了一瞬的宫帐内此刻又安静了。
那人呼吸清冽,萦绕在她的耳畔,手心在她的发上极尽温柔。
待痛感缓和了些,人静下来了,心思也从痛楚慢慢转移到了别处。
指尖触及到的那处温热硬朗,男人的身躯也稍有些烫,递到她这儿,犹漫于幽夜里清醒的缠绵,直将生出的那份无限遐想在心里隐隐沉浮。
她渐渐回想起来,自己是在偏殿和玉嘉公主喝上了酒,她知道自己的酒品,因而平日里几乎不沾半点,可之前她却在偏殿喝得都找不着北,只记得自己开了殿门,然后栽了个跟头,接下来的事就模模糊糊了。
没印象归没印象,他们褪衫拥睡却是无法磨灭的事实……
云姒屏气静声,好半晌,声音轻得缥缈:“陛下……”
醉酒后清醒,她的声音绵柔,清浅幽澈,贴着他的触感那么温软,那么滑腻,如清莲绽放在他的胸膛,泛开水波荡漾的涟漪。
纵然已这般抱了她几个时辰,但眼下她非醉态,亦非沉眠,温温静静地埋首在他胸膛,像只乖软的猫儿,一呼一吸,直挑开他心底别样的情愫。
齐璟的呼吸掠过几不可闻的一丝乱,他嗓音低哑,却是若无其事缓缓揉着,“嗯”了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