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姮略一侧眸:“那宫女现在何处?”
“依宫正司所判,应是贬到了掖庭。”连翘顿了顿,缓声问:“姑娘怎么突然问这个?”
云姮沉默片刻,若无其事笑了笑:“没什么,毕竟云姒曾是我妹妹,好奇罢了。”
侧殿已到,连翘停下脚步,眼帘淡垂:“那奴婢便送姑娘到这儿了。”
云姮侧身正要走,忽又听她唤了声:“云二姑娘。”
云姮回首,“还有何事?”
夜色茫茫,宫灯恍惚,连翘不动声色睨了眼她袖下的黑木匣:“奴婢还是想多提醒姑娘一句,筵席本就人多眼杂,如若陛下察觉到,牵怪了下来,那就成了掉脑袋的事儿了,姑娘慎行。”
此言云姮倒是听得诧异非常,连翘不和姨母一个鼻孔出气,竟还反过来劝她。
她狐疑道:“你的意思是,叫我莫要听姨母的话?”
连翘福了福身子:“太后娘娘之意奴婢不敢妄加揣测,只是提醒姑娘小心为妙,其他的,奴婢就不多言了。”微顿,语气渐深:“姑娘自有确数。”
这婢女一向无二话,今日却又这般,云姮突然暗觉,她或许不似面上那么简单。
*
养心殿,案上灯烛摇曳。
云姒双手托着脸,支在案边,渺渺烛火在她明艳的眉眼上投下柔柔光影,长睫扑闪扑闪的,掀不开眼皮,她不停打着瞌睡。
手肘下那本翻了两页的诗经,已被她压得皱巴巴的。
不一会儿,她就斜斜一歪,软软趴在了案上。
齐璟余光瞥见边上那撑不住睡着的人,他缓缓放下书卷,扭过头凝视过去,唇边不经意掠过淡淡宠爱又无奈的弧度。
刚吃饱就犯困,还真是嗜睡。
灯烛在云姒柔顺的墨发上流露光彩,素妆淡淡,却暗暗诱人。
云姒这会儿是真的困倦了,主要是白日里忙活了一天,回了殿内他又在沉心看书,自己也只好跟着拿了本书看。
但眼下一片安谧,漫漫长夜催人入梦,她看着看着,就不知何时睡着了。
齐璟便这样看了她半晌,鼻息间漾着的是那丝缕清婉的如兰幽香。
他的视线落在她露出的右脸上,眸光深深浅浅,在她左眼尾的地方停留了片刻,而后他悄然起身出了殿,回来时携了一盒朱砂脂。
云姒仍跪坐在柔软的蒲垫上,侧着脑袋沉沉睡梦,而齐璟轻步走近,在她边上席地坐了下来。
墨色软袍,和那绡纱紫裙交缠在一处。
齐璟静默看了她一会儿,淡淡笑意浮现,指尖温凉,轻抚过她如白玉的脸颊,滑腻温软。
片刻后,他收回手,提笔点染朱砂,落到了她的左眼尾,以笔触轻轻勾勒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云姒才从深梦里稍稍清醒了些,恍惚间,她感觉脸上痒痒的,似有软绵绵的东西一挠一挠。
云姒蹙了蹙眉,溢出一丝不悦的嘤咛,忍耐了会儿,终于禁不住抬掌拍了过去,谁知半空就被人捉住了手腕。
发觉有些不对劲,云姒愣了愣,慢慢睁开眼睛。
烛光微侧,一张清俊容颜咫尺入目,她反应一瞬,倏地挺直了身板,意识骤然清醒。
“陛下……”声调透着刚睡醒的朦胧鼻音,云姒这才发现他另一只手提着笔,笔尖晕染朱红色,停顿一刻,竟往她脸上伸来。云姒下意识往后一躲,这时,握在她腕上的手一松,随即腰身一紧,瞬间被他拦腰捞了起来。
“陛下你干嘛……啊……”
阵阵咣当声响,案上的书册杯盏之类种种,被推落在地上,杂乱滚动。
而云姒则是惊呼之下被那人压上了案。
修长微凉的手指捏住她精致的下巴,那人嗓音低磁:“别乱动。”
云姒全然不知他要做什么,但见他倾身俯下,缓缓低头靠近她的唇,蓦然间,心颤跳得厉害,她一下闭上了眼,指尖紧紧扣住案沿。
等了半晌,唇上没有温热覆下,眼尾却又泛起了那丝丝痒意。
云姒懵了一瞬,秀眉微微一动,她又慢慢睁了眼,只见面前那人在她眼角的位置,专注画着什么,唇边似还带了一许好整以暇的笑。
……他在做什么?
云姒正欲开口,却先听到他低低蜜语般蛊惑的声音:“想和朕亲热?”
此言入耳,心跳瞬间漏掉一拍,双颊也烫了起来,云姒顿时觉得难堪,方才还以为他是要亲吻她,却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她抿唇不语,齐璟略一掀眸,漆黑的眸子凝视她,嗓音染了迷离夜色般:“别急,等一会儿。”
他似笑非笑的暧昧语气,一听便知又是在故意逗弄她,云姒含羞带嗔睨他一眼:“你在干嘛……”
齐璟未答,只淡淡一笑,继续在她眼尾勾勒了几笔,而后满意放下,探身取过铜镜,摆在她眼前。
云姒疑惑,微微偏仰了头,从铜镜中看到了她眼尾的那朵朱砂点画的花,媚红娇艳,恰好覆盖在她印记的位置。
“……这是什么?”
齐璟俯在她身上,没有起身:“夜里戴面纱,旁人容易起疑。”
刹那恍然,她都险些忘了,后几日承天节,入了夜易暴露印记,这厢以朱砂掩盖,便见不着了。
云姒方露出欣喜的神情,还没来得及说谢他的话,忽然就被他揽住腰肢翻了个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