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老爷子似乎早已知道他答不上,缓了语气,“陆铮胸襟之大,你不如他。况且,他陆铮总归是兖州部下,由他入主兖州,总好过被旁人夺去。且他当时不过一万人马,就能在蒋鑫手中保全,甚至占了郧阳,如今更是收归了郧阳兵力,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小小千户。你啊,别自视太高。”
“祖父!”
“我意已决,不必多言。”
……
五日后,钟氏不敌,钟老爷子亲手写下的求援信,终是到了陆铮手里。
彼时,他刚好在处置宗鸿私占耕地之事的文书上,盖了自己的私印。
黄巍携信而进,道,“千户,广牧来信。”
陆铮接了信,撕开,扯出信纸,一目十行扫过信件,在那“君之胸襟,吾敬佩”草草扫过,终于看到最后一句“兖州非吾钟氏一族之地,今日兖州之困,皆因吾之错,君如退蒋氏军,可取我钟氏而代之”。
放下信,陆铮起身,“去点兵,即日援广牧。”
黄巍一愣,匆忙应下,而陆铮却早已疾步出了府衙,朝暂住的府邸而去。
知知见他这时候回来,忙上去迎他,“夫君怎的这时候回来了?可是落下什么东西?”
话刚说完,当着众丫鬟的面,被陆铮紧紧抱进怀里。
丫鬟俱在青娘眼神示意下,跟着一块退了出去,给夫妻二人留了独处的空间。
知知微红脸庞,正待问,陆铮已先开口了,“我即日便要去广牧。”
知知一怔,她还不大习惯隔三差五送夫君出征,但也晓得男人是去干正事的,点头道,“我晓得了,夫君在外,不要惦记家里,我会照顾好家里的。”
“我要说的正是此事。”陆铮松开她,道,“母亲那边,我暂时不打算接她们过来。你就留在郧阳,我让张猛留下。”
知知乖顺点头,又得知陆铮点了兵就要走,忙唤了青娘一起收拾,整理好了行囊,送陆铮出门。
陆铮早已换了一身盔甲,玄色披风随风招展,全身皆是玄色,唯独盔樱一抹鲜红,端的英姿飒爽,气势不凡。
知知站在屋檐下目送他,陆铮拉着缰绳,即将翻身上马。
忽的,丢下缰绳,大步流星冲知知走去,行到近前,拥了她一下,沉声道,“等我归。”
……
陆铮的军队当日就出发了,从郧阳到兖州,若是走的慢,要五六日,但行军速度快,不到三日,便入了广牧阔原。
广牧郡地处兖州中部,执兖州之牛耳,四处皆是阔原,地形简单,易攻难守。
陆铮到时,蒋鑫已拿下数个据点,正集中兵力攻广牧郡城门,城门半开,钟氏艰难抵挡着。
陆铮打仗素来不讲什么规矩,更别提同蒋鑫打个招呼,直接带兵攻向蒋鑫后方,逼得他不得不暂停攻城。
匆忙间,钟氏勉强将城门堵上。
蒋鑫见状,嗤笑一声,骑马奔至两方交战处,待见到领兵之人是谁时,蓦地沉下了脸。
他故作轻蔑道,“是你?跟在我屁股后头捡了郧阳的,也是你吧?我倒是小瞧你了,一介小小千户,倒是有些本事。”
陆铮漠然着脸,面无表情,丝毫没被蒋鑫激怒,漠声道,“兵不厌诈。”
这话犹如一口唾沫铺头盖地砸到蒋鑫面上,“兵不厌诈”这四个字,还是他入郧阳时送给那李姓百户的,如今却被陆铮还了回来。他出自益州之主的蒋氏,年少一战成名,未尝有过败绩,鲜衣怒马,是极傲气的性子。
可这一回,却跌了个大跟头。
明明拿下了郧阳,转头就被陆铮夺了。手下数名大将,俱落入陆铮之手,生死未卜。这于蒋鑫而言,是极大的羞辱。
“陆铮,我手下大将何在?”蒋鑫咬牙问。
陆铮语气随意,“他们不降,砍了。”
“你——陆逆!你居然敢!”蒋鑫气急,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陆铮倒还慢声答道,“我如何不敢?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敢不敢?”
说着,出戟,遥指马上的蒋鑫,态度随意道,“你,再加上手下两人,随你挑,来同我打,谁能伤我半分,我束手就擒。倘你伤不到我,立刻退出兖州,带着你的人,滚回你的益州老家去。”
陆铮微抬下巴,唇边带着轻蔑的笑,“你——敢么?”
蒋鑫气急反笑,“你倒是张狂?!我有何不敢,待我拿下你项上人头,血祭我益州大将!”
陆铮拂手,挥退身后人,轻踢马肚,行至中间,抬抬下巴,“一起来,还是轮着来?”
蒋鑫快被他这轻蔑态度给气疯了,厉声道,“蒋衷!”
随着他一声令下,一魁梧大将策马出列,他身高九尺,手持双锤,双目怒视着陆铮,怒喝一声,“小子,来战!”
陆铮策马而上,挥戟,与那蒋衷战至一处,一人使锤,一人用戟,少顷,蒋衷被陆铮一戟挑落马下,戟抵着他的喉咙。
陆铮坐于马上,不见疲色,冷冷丢出三字。
“下一个。”
少顷,又一名大将败下阵来,陆铮仍然漠然神色,道。
“下一个。”
怒火、挫败和羞耻几乎将蒋鑫的脑子烧着了,他怒喝一声,持刀逼近陆铮。
两人□□的马腹几乎贴在一处,两匹马儿俱焦灼地打了个响鼻。
两方十万大军,俱屏息望着眼前战至一处的二人,陆铮的玄色披风与蒋鑫的大红披风绞在一处,在风的鼓动下,激烈的碰撞着,犹如打斗中的二人。
--